姜氏哭泣着声音垂垂寒微了下去。他悄悄移开手，唤着“阿宁”将她搂在了怀里：“你这是做了甚么吓人的梦？”
姜氏这一回没有再挣扎，但黑发散开，前面暴露的那张脸上，却尽是骇意。
姜氏所言，更像是无稽之谈。
他转过身，一眼便瞥见了敞开的帐子，上头刺绣的花腔在灯火掩映下，变得影影绰绰，诡异莫测。
但姜氏不听，口中话语从支离破裂，渐突变得清楚可辨。只是她的话，仍然听起来像是梦话。
黑发如瀑，顺势垂落，遮去了她大半张脸。
祁远章从未见过如许的姜氏。
祁远章在黑暗中尽力地辩白，却只听出了几个破裂的词――夏王、笠泽……另有俏姑。她每说一个字，都会哭着喊一声“俏姑”；她每一声喊出的“俏姑”，都带着令人胆怯的悲伤。
祁远章瞧见后，有一瞬失神，差点觉得她是在惊骇本身。
一则是疼，二则是惧。
女人屋子里有人值夜，若真出了甚么不测，早便有人来报信了。
即便展开了眼睛，人却还在梦境里。
很快，大夫请来了，隔着帐子把了一通脉，又说了一通废话，最后道：“先吃几帖养神的药试一试吧。”
祁远章认定她是在梦话。
她固然一贯脾气软和，胆量也小，但她平素遇见了惊骇的事，最多也只是神采一白，或是猝然间低低惊呼一声。
他到底是没敢。
祁远章同她说了半日，却仿佛一句也没有效。
祁远章的手覆在她脸上，几近要叫这热度烫伤。
她认定俏姑死了。
她悲伤于此，绝望于此。
他将姜氏拉了起来。
手中灯光摇摆，他立时便缩回了手。
可姜氏在暗淡中盯着他，一声声地喊他“文骞”。
结婚至今，几载工夫，倏忽而逝。
他故意唤丫环出去服侍她，可姜氏的模样，又实在不像是好叫外人瞧见的。祁远章对她方才说的那句“襄国要亡”还心不足悸。
可细心一看，两道浅浅的血痕，早已明晃晃印在了他的手背上。
又感觉，该不会是撞邪了吧？
姜氏满面湿冷，在他怀里打着寒噤，浑身颤抖，口中的话还是含含混糊的，叫人不大听得清楚，亦不大听得明白。
更不必说，这条笠泽江，并不是谁想渡便能渡的胜利的。
“文骞”是他的字。
帐子里的人，伸直着身材，双手环过膝盖，紧紧抱着本身。
可夏国事襄国的属国，夏王是嘉南帝的属臣。几代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夏王如何能够领兵翻过笠泽？他不要命了吗？
祁远章有些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