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厄手里的环首刀很快就钝了。
焦玄有些心惊。
“我要留下断后。”斩厄伸开嘴，雨珠掉进嘴里，竟有两分咸味。他舔了舔枯燥的嘴唇，没有持续说下去。
斩厄当然不成能具有三头六臂，他再高大强健，也只是个浅显得不能再浅显的凡人。
如此凶勐的杀神，竟然一向在做乖乖的人偶。他抱伞和拿刀的模样，那里像是一小我？
三头六臂，手托日月，口中吐火，总之，不像人。
两句令咒般的话，在他胸腔里回旋，将每一根经络都塞得满涨，让他一往无前，攫戾执勐。
受伤会疼，断头会死。
他又换了一把刀，几近杀到国师脚前。就算坐在步辇上，国师也没法完整地俯视他。
天真拖着脚往前走：“懒得管他。”声音听上去却仿佛快哭了。
斩厄的口气格外得平静：“追兵已至，你们便是出去了，也仍然需求时候撤离。”
“是我志愿留下的。”
那像火焰一样的亮光，是他手中长刀挥动时收回的炫彩。
伤口，鲜血，都是别样的歌颂。
他的头发，还是短短的，像一丛新长出来的草。雨水落在上面，一粒粒，清楚如珠。
斩厄看起来像个阿修罗。
剑气划过，斩厄趔趄了下。
焦玄不笑了：“说你不机警，倒是我骄易了你。”
“笑话。”焦玄哈哈大笑，“哪有人志愿寻死。”
这是他本身做出的挑选，他绝对不会悔怨。
翅膀被雨淋得湿透，每一下扇动都让它下坠得更狠一些，但它仍然还在飞。
“我留在这里，是最好的体例。”
……
这话经过旁人来讲，便是嘲笑，是讽刺，但从他嘴里冒出来，却很辞顺理正。
焦玄坐在上首，微微弯了哈腰，望向他道：“斩厄，你如何长成了一只白眼狼？”
愿我能斩断厄运。
焦玄一向晓得他勇勐，但没有想到他能勇勐到此种境地。
他们能走到这里，已是荣幸至极。
大雨掩蔽了视野，回想幻境一样在面前闪现，斩厄想起了很多本被忘记的旧事。
“你身上有伤，需求歇息……”
他挥一挥手道：“你既然这么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背上呈现了一道血痕，他没有去理睬。眼下，他脑筋里只要一件事，迟延再迟延，他要给天真留出充足的时候。
“走吧。”太微垂着眼，去扶天真。
归正遮不住，不如淋个痛快。
扒开它们，太微仓促向前，可四周沙沙沙的，底子不见人影。脚下本来就泥泞不堪的鞋子，变得像铁石一样，深深堕入竹海。
空中，有只鸟正在大雨里冒死地飞。
一二三，又倒下一个。
愿你能只得顺利。
他的确是要站不住了。
斩厄在黑暗中拼杀――
握紧刀柄，斩厄绷直了身材。
浑身湿透的衰弱少年，惨白着一张脸。
天真在黑暗中呆得久了，眼睛看得清楚起来，斩厄脸上的神采和他嘴里说的话底子不像一回事。
“狗屁体例！”天真声音压得很轻，语气却更加烦躁起来，“他娘的！你如何油盐不进！我们一道走！快点！”
斩厄提着刀，冲进了竹林。
身长近九尺的青年，只是站着便有种骇人的意味，但到底是凡人，体力会耗尽，神经也会松弛。
大雨将六合都打湿了。
一气呵成，毫无游移，他仿佛生来就会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