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呢?”他双手环胸,平视了她一眼,“亦如你普通,涕泪纵横,哭声堪比九天惊雷?”
季林甫将他的痛苦尽收眼底,咬咬牙,持续劝戒:“听我一言,现在大错已铸,你若再执迷不悟,毕竟会自食恶果……”
“果然是个清骨傲烈的女子,”司命挥了挥拂尘,不怒反笑,旋即又云淡风轻道了句,“可你刚才所为,又是凭何依仗?”
虽千钧一发之际,玉魂献身护主,将其吸附如玉身。然,这五年的凝魄结魂,玉与她已融为一体。若想唤醒她,难上加难。
她:“......”
此阵法,是二人于鸣鎏瓶修行过程中,他最游刃不足之术。凝法启动前,他那如峰般清俊的眉宇平淡似水,髣髴安静无波的湖面,毫无波澜。
她再次蹲下身,将编织篮中的元宝纸币投入金盆当中。火光映托下的水嫩清容,好像不食人间炊火的小仙童,令一旁看似浑不吝的云奕诲目炫神迷,此生再也移不开视野。
“那你可曾想过,强行入梦,入梦之人一旦遭到反噬,驱动此阵法之人,将会灰飞烟灭!”
容荔踌躇不决:“但是......”
瀛洲民风中有言,若于拜别之地取下一物,祭拜时随身照顾。逝去之人便会在投胎转世后,通过此物寻得尚在凡世之亲人。此株盛放的桃花,便是梁榭潇从荠苨城带回之物。
云奕诲拂掉洒落满筐的桃花,递给她,慵懒的腔调夹带着不觉得意的云淡风轻:“你只要一盏茶的工夫。”
“司命。”
他们二人的灵魂,因逆天命盘的无情转动,被身处时空他处的季梵音与梁仲白所挤走。灵魂无所依仗,只蜉蝣于苍茫天涯,仿若无根的浮萍,到处浪荡。
季林甫沉默抿唇:“林甫承认,刚才之举,确非智者所为。”
季林甫沉默垂眸,一抹哀伤从眼底淌过:“魏剡,你已错过一次,勿再重蹈复辙了……”
半晌,门在身后阖紧。
经脉高耸的手掌猛地攥住案台一角,魏剡强忍如针扎般密密麻麻的抽疼。痛觉缓缓褪去,短促的呼吸渐次陡峭。他轻若无声睁眸,火焰上方横置的凝白玉簪,淌过虎魄色的眼底,如迷雾般的谜团渐次袭上心头。
场景又一转换。
碧青色的瓷杯缓缓注入光彩清醇的毛尖香茶,氤氲漂泊的浓香如同身形婀娜的女子,舞动着纤细的腰肢,渐次浮散于四周。
清辉浅浅,映照二人。逐步规复些许力量的季林甫掩唇轻喘了几声,失神落魄对他道:“失利了……”
可……因何而起?
司命如有所思半晌:“三国现在是何局势?”
司命见状,幽眸一沉,强撑重伤之身,凝掌捏诀,半晌才摁下他的即将突破停滞的魔族之血。
这时,一叠得整整齐齐的方帕晃入她的视线,梁弯弯沿着巾帕上睨,烛火映照下的云奕诲闪过别扭不适的神采。
用了隐身咒的两人,端然持立。
浑身抽搐的魏剡,蜷曲四肢,猩红之眸时隐时现。
那些画面......是真是假?
司命掩着胸口咳嗽两声,双目一瞬不瞬盯着火线呈碧玉状火焰的凝魄灯,外罩一层无形樊篱的白玉簪漂泊其上,如同静若无声的处子,灼灼其华。他沉默垂眸,轻声低喃:“这,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他似笑非笑看了神采各别的二人一眼,举起掌中晶莹剔透的瓶状物,状似不经意发问:“本星君不知,如此小巧之物竟被人称为暗无天日的琉璃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