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黔嘲笑道:“好,我就跟你说了。这事儿就算不是真的,起码也有个八九不离十。我是美意提示玄霜,不过么,代他东奔西跑不假,也别把我当作个过于舍己为人的热情豪杰。这有利可图之事,我一贯是不做的。假定自行起兵,那仇敌就是全部朝廷。满清方才站稳脚根,虽说天下不决,在中原大地上毕竟是成了棵扎根大树,不易对于。现在得着这天赐良机,我怎能不好好掌控?”
对于李亦杰,沈世韵永久都是他的软肋。听得陆黔阐发,已被压服了大半,道:“可玄霜的确跟我不大好,你也是晓得的。我们该找个能说得上话的,再去劝他。”
李亦杰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长途是个读书人,只想帮手君王,尽忠报国,可从没想过自行称帝。有此观点相左,也能了解。”转了话题说道:“我们刚才都忽视了一事,如是请人代为转述,言语中不免有所差池。分辩不清还在其次,要给玄霜另生曲解,那就不妙了。这该如何是好?”
程嘉璇心知这回是到了存亡关头,一句答错,就得身首异处。但看到陆黔将木片夹在双指间把玩,她对此早存迷惑,刚才为图谨慎,强压猎奇,假定摆布是个死,那也得看过木片,做个明白鬼再说。假作天真,道:“我的确甚么都不晓得。你们谈甚么,哪是我这个做丫环的有资格体贴?只是……只是我可巧听到一句,是说甚么木片……又是木片甚么的……我想,是不是你们两个闲来无事,童心大发,就来林子里捡木片玩?那必然很好玩?”
李亦杰一时别无良策,只得含混应允。陆黔一得人呼应,更是努力,在树干上劈下一块树皮,又在地上捡起锋利石子,迟缓描画。
程嘉璇心脏跳得几近要从口里蹦了出来,暗想:“如何回事?他们说甚么……另立太子?皇上不是一贯最疼玄霜的么?”将脑袋又探出了些,唯恐遗漏一句。
陆黔嘲笑道:“说来讲去,李亦杰,你还是不肯去对吧?别觉得我在恐吓你,比及皇上真的下了旨,你悔怨也来不及。做兄弟的再劝说你一句,宫中争斗暗中,又向来是母凭子贵,玄霜随便封得个小王,他阿谁新当上天子的哥哥妒忌他昔日才气,定会对他到处架空。在朝堂上天子与官斗,后宫中太后与妃嫔斗。阿谁女人一定曾有韵贵妃受宠,这一朝职位今非昔比,为求稳住位子,还不知拿得出多少手腕来?不止她一个,皇上身边,更有一个皇后呢?以是这今后的日子,你最敬爱的韵贵妃,只怕就不大好过了。”
陆黔一拍脑袋,道:“你要不提,我都差点忘了。不如我们将留书塞在一个竹筒里,埋在树底,邀他半夜来此,自行发掘。再别的寻块木片,刻上地点,寻个他身边靠近之人送畴昔。到时即便出了甚么不对,也清查不到我们头上,可说万无一失。”
李亦杰道:“他的观点仿佛是说,当了天子便会备受拘束,又遭其他兄弟妒忌,还不如做个亲王,来得清闲。”陆黔怒道:“歪门邪说!汤少师的脑筋的确进水了!他读书读傻了么?竟会连如此粗浅之理也看不明白?”
陆黔道:“谁理你是美意还是歹意?你如果承诺去送呢,就跟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今后大师风雨同舟,有甚么事,都是相互照顾着。木片上写得一清二楚,就须你往前这么一递,不须另费口舌。因为晓得你这丫头笨啊,叮嘱得再多,也必然是记不住。你瞧,够体贴了不是?如果不去呢,君子有成人之美,我也不能能人所难。只不过此究竟在牵涉太广,一旦泄漏了出去,结果不堪假想。那我也只能信赖,唯有死人才会保守奥妙。”说着在刀锋上悄悄吹了口气。那一股森寒沿着刀锋传到程嘉璇脸上,彻骨凉意激得她机警伶的连打几个寒噤。不得已问道:“那……如果被发明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