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莹斥道:“那里有鬼?狐疑才会生暗鬼!本宫又未曾杀人放火,没获咎过死人,还怕甚么?就算吟雪宫真有盘桓不去的鬼怪,也是给沈世韵害死的冤魂,我们要让她下十八层地府,正帮了群鬼的大忙,他们不该害我们,反该保佑我们旗开得胜才是。”嘴里安抚着茵茵,实则多是在安抚本身,双眼四周扫射,从墙角的壁炉看起,视野从左往右地挪移,忽感腕处传来一阵锋利剧痛,仿佛有把利刃将手臂剖开了,挣扎几下,终不得脱,心猛地一坠,立时想到是被鬼怪长牙咬住,张口就想呼救,声音才刚冒出喉咙,即已竭力压下,暗忖:“莫非真有厉鬼作怪?被它吃掉事小,叫出声来轰动沈世韵,在她跟前颜面尽出事大。”紧咬牙关,向小臂看去,此时眼睛对周遭环境已稍许适应了些,恍惚中瞥见竟是茵茵死死掐着本技艺腕,指甲深深抠入皮肉。
贞莹嘲笑道:“急甚么啊?可贵有机遇好好观光皇上最常跑的吟雪宫,未几带点记念品如何成?这只是其一,再好好翻,说不定还能找到他们写满情话的来往手札,证物越多,证据越充分,我的话就越易令皇上佩服。”抽出一卷书册,揭开来瞧,是一本概述《奇门遁甲》之术,这是门极高深的学问,贞莹没兴趣详看,行动卤莽的塞回书架。
沈世韵藏书甚丰,每本间挤得不留裂缝,再要塞入原位自是极难。贞莹用力推得几下,不耐烦地一甩手,腕上翡翠镯子闲逛,在架壁撞了一下,收回“铛”的一响,静夜中分外清楚。接着就听阁房床板“嘎吱嘎吱”的响动声,仿佛正有人翻身坐起,茵茵屏住呼吸,连大气也不敢喘,只吃紧拉扯贞莹衣袖,表示快走。
贞莹深吸口气,以迟缓腔调一字字说道:“现在归去?沈世韵就在殿内,让本宫劈面捅她一刀?”说罢再不睬会这个教不会的丫头,拂袖自去,茵茵一边紧跟,还在不断问着:“您要对韵妃娘娘动刀子?可您刚才还说要帮她?另有,即便当真要杀人,也不劳娘娘您亲身脱手……咦,娘娘?”再看贞莹早走得远了,这一回她顾不得说话,一起小跑地追逐上去。
贞莹又是后怕,又是幸运,用另一只手拧着茵茵耳朵,喝道:“死丫头,干甚么了!以下犯上,你想掐死本宫?还不罢休!”茵茵颤抖着伸出一根手指,朝前指了指,颤声道:“我……我瞥见了,那,那莫不是鬼火?”
这一晚吟雪宫中竟变态的温馨,连巡夜的侍卫也看不到人影,玉轮又被稠密的云层讳饰,各处乌黑一片。正殿两扇朱漆大门虚掩着,轻推之下应手而开。贞莹没多想怎会如此顺利,只道沈世韵已是天怒人怨,连老天爷也亟盼她灭亡。拉着茵茵闪入屋内,反手关上房门。室外多少有些微清光,关门以后,殿内暗中像一张密实的大网般压下,氛围沉郁得几令人堵塞。
贞莹忍无可忍,道:“不懂就别忙装懂。算了,此事尚可延后一日,你现在同我回宫,立即解衣寝息。”茵茵问道:“立即?现在还是白日呀!”贞莹道:“这是替你着想,先为二更前来吟雪宫取物养精蓄锐。”茵茵大惊道:“二更?那是奴婢睡得最熟的时候了。何况当时黑灯瞎火,百鬼夜游,我祖爷爷说过,不好好睡觉,就会碰到鬼的。娘娘如果有东西忘了拿,现在归去不是一样,何必再折腾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