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轻视御臣之术,却没说它非帝王术,只是它不过是帝王术最根基的一等,比方这孺子入蒙学普通。如果连御臣之术都不通,那就是个昏聩之君,即便活着未受臣子摆布,身后事也会一塌胡涂。”
听段宏时这话,他明显是在否定朱元璋这国策,同时感喟中原之势的沉湎,这是一个三百年前的前人所能有的观点?
李肆呆呆点头,之前他的确是这么感受的,并且这老头不也说了吗?帝王术,研讨的是帝王之心。
“写元史的跟明史的,用心不一样,笔下的行动却都是一样。”
接着段宏时语气降落了。
段宏时话头一拐,找上了李肆。
这一段话,竟然扫尽汗青,高出君臣,李肆已觉刚才的话在这期间非常刺耳,没想到段宏时更是一个喷尽三千年汗青的大愤青,竟然直白说君王把臣子当婊子,臣子把君王当嫖客,嗯……深合朕心……
“不但是因时而上,这些人本就是因时而生!”
嗯!?
段宏时的结论倒是很清楚,话题也转到了第二等。
李肆确认了,这老头真跟儒家有仇,宋朝是中原所谓武功最盛的朝代,士大夫的报酬最好,可在段宏时眼里,却不过是享用前朝红利,赵大赵二还缩手缩脚。结应时势、经制的,李肆感受这老头的帝王心术,估摸着就是法家的,刚才他不直接引了《韩非子》的话么。
他长身而起,负手看向窗外的青山,语气再无之前的漂泊,凝得像是金石普通,直直敲入李肆的心扉。
李肆宿世对汗青实际晓得未几,也就打仗了一些黄仁宇一类的提高书,有那么一点“大汗青观”的懵懂观点,但如许的观点,埋在圣贤书的前人明显很难具有,即便摆脱了儒家之学,也没有后代那种邃密科学的目光来重新梳理汗青。
“那么是时呢?”
李肆心中嘀咕,文人就是文人,就钻字眼……不过……听他这么一说,帝王心术,还真不是心机学的?
“老夫解为,置心有为,即进大道!术,本与行同义,都解为道,是道?循其直行即为道!先人将术解为‘非曲不成求’的谋变之策,连带帝王心术,也失了本意,殊为可爱!”
说到这,段宏时开端举例。
想到这,李肆有些开端接管段宏时的分类标准,确切,能掌控段宏时所谓的“经制”,也就握住了国政朝局的关头,在这个根本上,臣子的力量就淡了很多,臣僚是贴着国政朝局而上的。当然实际的汗青头绪没有这么简朴,另有太多身分异化在内里,但把这么一条头绪抽出来伶仃看,起码评判帝王成绩的标准是清楚了很多。
这个段宏时……到底是来源?
老头语气沉凝,目光清澈,也将李肆正沸腾的心境按得风平浪静。
一声低呼,倒是那正倒茶的侍女听得出神,茶水满溢还没发觉,溅到了衣服上。
“老夫所究之帝王术,有分三等,御臣是最低一等,其上另有御制,最上则是御势。”
唉!?
“再以后,隋文帝杨坚,独起一势,以朝代论,固然杨广未能创业,可唐高乃至太宗,都沾其他漾,不过顺势成业罢了,史乘对唐溢赞,却不书前隋砥业,很不公允。”
李肆真的被惊住了,这话说的是朱元璋矫枉过正,定下了完整打压贸易的明初国策,由此影响了有明一代。这国策有如恶梦,缠绕在他以后的历代天子身上,也将中原在明朝持续走在文明前线的法度给拖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