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肆也认识到了偏题太远,话头又转了返来:“无私为何被人下认识地归为恶?就因为无私与贪婪常常混合为一。前人云,众皆竞进以贪婪兮,凭不厌乎求索,西人公教也将贪婪列为原罪。以常论言,贪婪意为所欲超于所需,那么到底这‘需’的边界在那里呢?如果只是温饱得存,我们人又何异于禽兽,乃至就没有人的存在了。”
李卫脸上本已升起一层怒意,可听到前面的话,怒意消逝了,就轻声叱道:“这里是功德林,不得鼓噪!”
李肆浅笑着再道:“除了人智,另有一些东西是古人间别于前人间的,将国度比作人的话,这些也是忘我的表现。比如说……仁,古人间里,国度待人以仁,此势越来越明。”
李肆道:“我这书叫……《论文明》,文明一词,释义浩繁。《易经》曰‘见龙在田、天下文明’,《舜典》曰‘濬哲文明,温恭允塞’,近世更多解以武功教养,与武略相对。我再加上仁,加上法,加上德,加上人间之智和人力之盛。包括人间各种,为附义时,有中原文明,欧人文明之分,也可总括为人之团体,为独义时,与蛮夷相对……”
李克载迟疑,这话不好直接说,李肆道:“就算有千年王朝,也有兴衰之变,衰时会如何呢?”
李肆终究道出了他的正论题目:“这本书讲的是国度乃至人间兴衰的头绪,国人都道我后知三百年,如果我不留下些甚么,怎能对得起这个半仙之名。”
“以我们天道所论中庸来看,无私不是题目,当欲超于需这条边界时,无私变作了贪婪,题目在这条边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