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长安客 > 第5章 杜甫:长安奥德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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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然在病中的杜甫久不能眠,趴在枕上给湖南的亲朋写信。在这首《风疾舟中伏枕书怀三十六韵奉呈湖南亲朋》里,他抱怨病痛的折磨,年事的芜没,他检验年青时在长安热忱的干谒,也叙说在战乱里几次的流浪。最首要的是,战役为甚么还没有结束?他到底甚么时候才气回到长安,回到他北方的故里?

从启夏门往城中去,一起向北。农田、坟场、荒废坊巷随便散着,疏疏落落几户民宅隐在田畴之间,没精打采地浸在水里。氛围里满盈着一股水沟漫溢的臭气。再往北,到了昌乐坊一带,臭味渐去,而后更浓烈的甜满盈开,是进贡梨花蜜的官园。

但看古来盛名下,整天坎壈缠其身。

彻夜鄜州月,闺中只独看。

但是,不像朝廷命官,做节度使的僚佐没有官品,也不由朝廷任免,节度使转迁,幕僚便落空事情。独一的能够便是幕僚受节度使喜爱,跟着回朝转迁。做一个节度使僚佐就不免要为了生存凑趣下属,为了混口饭吃而曲意巴结,这并非杜甫想要仕进的本意。

在这个透不过气的都会里,每一个呼吸的机遇都需求代价来互换。他一无统统了,只能拿知己和公理去换。先人瞥见了,调侃他:杜甫在《进〈封华山赋〉表》里援引《诗经·风雅》里歌颂上古帝王与贤臣申伯、仲山甫的句子来恭维阿谀杨国忠,全然健忘本身畴前在《美人行》里对杨国忠的挖苦讽刺,首鼠两端,可谓无耻。

写下《醉时歌》的这年,杜甫再次向延恩匦里投了一篇赋,建议天子陛下再次封祀华山。随赋进献的《进〈封华山赋〉表》,特别吹嘘了合法政的司空杨国忠。一年前,他还在《美人行》里讽刺杨家人“炙手可热势绝伦,慎莫近前丞相嗔”。三年前,他写下《兵车行》,讽刺杨国忠的仇人鲜于仲通逼反云南的南诏,挑起战役,又无军事才气,一败涂地,丧失六万唐军。无权无势的百姓落空儿子和丈夫,只能“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这统统的始作俑者鲜于仲通却在杨国忠庇佑下摇身一变又成了京兆尹。现在,他咬着牙献上赋,拍马屁:是山神降下杨国忠,作为帮手陛下的栋梁。

中原烽火未熄,长江水道也并不平安。大历五年(770年)四月,湖南兵马使臧玠在潭州背叛,他不得不再次分开这一带。沿耒水上行去郴州投奔母舅崔伟。夏天,杜甫一家被夏季暴涨的江水困在荒凉的江中,幸亏有耒阳县令派人送来酒肉才免于饿死——传说里,饥饿多日的杜甫,饱餐一顿,暴食而亡。但与传说相反,杜甫并没有死于聂县令美意送来的酒肉。饱餐一顿,划子分开耒阳流向未知的将来。

在这一趟断断续续非常艰巨的回籍旅途中,杜甫不竭地告别。告别本身年青时的志愿,告别曾经的朋友。李龟年本比杜甫年长很多,杜甫第一次闻声他唱歌,才十几岁。现在,两个白发老头竟然辩白不出谁更老一些。独一晓得的是,这一次偶遇以后,朽迈流浪,恐怕再也不会相见。杜甫以描述“再逢”为此次相见写了一首关于离别的诗:

诸公衮衮登台省,广文先生官独冷。

但杜甫的先人里,再也没有出过墨客。

长安的物价与战前比拟,有天壤之别。玄宗天宝末年,杜甫做从八品下的右卫率府兵曹参军,是扔在高官云集的宣阳坊、平康坊里都没人睬一眼的小官。但按规定,他也有两百五十亩职田,年支出有一百三十四斛谷物,每个月朝廷还发钱,约莫有三万五千六百。乃至,朝廷还配给他两个仆人、几匹马,还能报销一些其他平常开消。乃至在天宝十四载(755年),为了让在京的初级官员过得舒畅一点儿,玄宗还刚给两京九品以上官员加过两成的人为。赡养杜甫家十口人不成题目。天宝五载(746年),一斗米十三钱,但乾元元年(758年),一斗米要七千钱,一斗酒三百钱。物价飞涨,乃至想要一匹马,也难于上彼苍——战马是军需物质,已经收返国度同一办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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