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敏兴堂出来,已是日暮傍晚,东边处的漫天云彩渐晕渐开,徒留橘色光辉染红大地,夹着丝丝暖意。晚风拂来,枝上素净摇坠,卷起满地粉色,缠绵相绕,落英缤纷。
新大奶奶进门,方进门措置了陪嫁,将嫁资主动交给婆婆,还让老夫人出面寻人调教近侍,身边徒留长辈所赐之人。几番行动,透露的是对夫家充足的信赖,不止能奉迎大夫人老夫人,便连其别人都感觉她可亲好处。
脑中回想开初度醒时耳旁传来的尖叫声,竹云竹雨的那声“本来新姑爷真的会吸人血”,阿谁颤抖着身子战战兢兢进阁房的女子,和昏倒横躺着被抬出来衣衫沾血的人……二爷方才口中所言的病情无常,景晨心中微滞,莫不是大爷得了甚么怪病?
景晨笑着反说老夫人客气,心中闪过一念,复往前两步,垂首低声道:“孙媳年纪轻,才气尚浅,有个事还想祖母您费个心。”
“祖母将她身边的得力人给了你,你且要好生待她们。”她的发丝格外暗香,掌间不由用力几分,迫使她靠在本身胸膛。挥去烦人的思路,大爷低笑了说道:“你本日的红妆,倒是比新婚夜要美上几分。”
“妾、妾不敢。”她的气味有些不稳,伴着他似抚似摸的行动,手抵了他的胸膛再次反复道:“妾真没有。”
然他突来的嘉奖,景晨却无言以对。红妆正色,即便她身居高位,也从未着过。她进宫之日便是出嫁之时,由美人至贵妃,身份上却向来都只是妾室。没有过喜宴婚礼,她不懂那种鼓声震天的闹声是如何,不晓得凤冠霞帔加身、拜堂结婚的高兴,她没有资格。
“二弟体贴,大爷身子渐好。”
抬轿的是府中的粗使婆子,自是不比曾经宫中练习有素的寺人。但昔日在宫里,虽是高床软枕、金汤玉粒,却无人同她朴拙隧道一句“谨慎”。宫女嫔妃间的“娘娘谨慎”,倒是天底下最假的言语。她们所体贴的,不是她如何,而是担忧因她的不舒畅而扳连了她们。
景晨点头垂眸,口气随和道:“二弟这是来给母亲存候?”
大夫人眼神不悦,二夫人目露担忧,三夫民气中暗喜,世人或是端量或是猎奇,目光齐齐地射在景晨身上。
回到院子,大爷先回屋子换了衣裳,仍旧往书房而去。
景晨只是在心中打鼓,不肯定可否在竹云二人回到身边前,将后路策划好。
待比及封后前夕,她能够名正言顺成为着那大红时。三年的宫闱糊口,早就消逝她曾经的胡想;而帝王妻的身份,意味着更沉重的任务同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