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裴文轩绝对是最敬业的授业之师,秉承他对陈上师的承诺,对崔绾绾倾囊相授,一丝不苟,不但慷慨风雅的将他前十几年所学悉数抖出,凡是有所见所得之新乐器乐谱,待他研讨透后,也毫不鄙吝的授予崔绾绾。用他对陈上师的话来讲,上师对他有知遇之恩,绾绾女人又资质聪慧,于情于理他都乐见其成,对绾绾的曲艺教习与对裴莺儿一样,毫不藏私。
本日休沐,因着这不利气候,崔绾绾没法外出,便乖乖窝在锦云轩练习新学的琵琶曲。这对她来讲也算是个别致玩意儿,上一世只听过见过没摸过,这一世却要学会弹。她学这门乐器了已有小一年了,前几日才听裴乐工赞了一句“初见小成”,然后又传授了更加高难度的古曲让她练习。
王嬷嬷出去,刚要施礼,崔绾绾起家止住了,笑道:“嬷嬷不必多礼。嬷嬷年事大了,外头冷,喝杯茶暖暖身。”一边说一边扶王嬷嬷至矮几边让座。
王嬷嬷放下茶盏,有几分犹疑,缓缓开口道:“是白女人的事……前阵子,女人让我留意着白女人那边的动静……传闻,白女人的娘家老祖母,前些日子病殁了,白女人回娘家吊孝,白家夫人当着世人面斥骂她,骂的极其刺耳……白家老爷正遭受丧母之痛,妻女又如此闹腾,直气得当场吐血仰翻……这还不算,慌乱中,白家夫人又哭又骂,直言说白女人气死祖母,现下又要气死老父……白女人被这般当众唾骂,恰好又是娘家母亲,只得一口气憋在内心,回家就病倒了……唉!也是个不幸的,先头那样的事,身子骨都没养好,这一气病了,如许大寒天里,还不定会落下甚么病根儿呢!”王嬷嬷说到前面,拍着腿长叹短叹,差一点要抹眼泪了。
王嬷嬷语气冲动不能自已,崔绾绾倒是静的像块木头,房内炭火燃的正旺,她却只感觉周身酷寒,似是被抽暇了力量,半晌,才低声道:“白姐姐这门亲,不是说,夫家都是诚恳本分人,又因着家世不如白家,对她到处高看?”
进了腊月里,大雪纷繁扬扬下了几天,邀月楼的花草树木终究扛不住,卸下最后一抹倦怠的绿意,显出几分枯黄的凋敝来。
不得不叹服,在这个期间,凡是敢以才名立品的人,都不成小觑。当初只敬佩裴文轩琴艺高绝,随他学了这几年才晓得,这世上几近没有他不会的乐器,即便是别致乐器,哪怕是从外域传来的,他听几遍,再揣摩揣摩,上手尝尝,练习一阵子,也就能把握个七八成了,再假以光阴多练习练习,就能达到炉火纯青的境地。
“嬷嬷,这大寒天的,特地跑这一趟,但是有甚么要紧事?”崔绾绾待王嬷嬷一盏茶喝的差未几了,方才开口问道。
王嬷嬷推让了几句,也便笑着坐了,女人待她一贯温厚,不像下人,倒想是对一个白叟的谦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