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叹服,在这个期间,凡是敢以才名立品的人,都不成小觑。当初只敬佩裴文轩琴艺高绝,随他学了这几年才晓得,这世上几近没有他不会的乐器,即便是别致乐器,哪怕是从外域传来的,他听几遍,再揣摩揣摩,上手尝尝,练习一阵子,也就能把握个七八成了,再假以光阴多练习练习,就能达到炉火纯青的境地。
“女人歇会儿吧,已弹了一个时候了。”绿名煮了果茶端来。
崔绾绾这一曲已至结束,便停了弹拨,将怀里抱着的琵琶搁置于案几上,叮咛绿茗先收起来,“本日此曲我就练到这儿吧,下半天时写写字,歇一歇。”
进了腊月里,大雪纷繁扬扬下了几天,邀月楼的花草树木终究扛不住,卸下最后一抹倦怠的绿意,显出几分枯黄的凋敝来。
西北风呼啦啦的刮着,前头场子里飘来的丝竹管弦之音,早被这朔风撕扯的七零八碎,听不出一丝雅意。
净了手脸,崔绾绾正端着一杯果茶啜饮着,闻声外间赤忱的声音:“王嬷嬷,女人方才在练琵琶曲呢,这会子没闻声声音了,许是歇着。”
崔绾绾沉默不语,捏茶杯的五指紧扣,指枢纽发白,似是要将茶杯捏碎。绿茗在一旁瞧得忧心不已,小声唤着“女人”。
有如许的授业恩师,崔绾绾不得不诸般乐器轮番修习。裴文轩非常得意的说过,凡是乐器,虽有异处,也有同处,摸清其异曲同工的道理,便就一通百通,修习起来不费吹灰之力。仿佛,很有几分事理,起码,这几年下来,崔绾绾换新乐器修习时,上手快很多,没过量久便能贯穿其方法了。
却听王嬷嬷持续道:“另有更可气的呢!周家婆母说,她二老年事大了,焦急抱孙,白女人起初那一胎没保住,这又一病,还不晓得能不能生养了,即便能生养,也不晓得要调度几年……说是,白女人大户人家的女儿,该有些宇量,许了夫君纳一房妾室,了了二老的心愿,她还是正妻。女人听听,这话,是在白女人病榻前说的!这可真是!都是生儿育女的,谁家女人落到这个境地,不得心疼几分,如何能如许!”
“这是前几日的事?白姐姐病了,婆家可有请郎中细心看诊?这些日子可好些了?”崔绾绾一迭连声问着,她只感觉心口像被人揪着拿针戳普通刺痛。
王嬷嬷出去,刚要施礼,崔绾绾起家止住了,笑道:“嬷嬷不必多礼。嬷嬷年事大了,外头冷,喝杯茶暖暖身。”一边说一边扶王嬷嬷至矮几边让座。
绿茗应诺着,轻手重脚收好了琵琶。
“嬷嬷,这大寒天的,特地跑这一趟,但是有甚么要紧事?”崔绾绾待王嬷嬷一盏茶喝的差未几了,方才开口问道。
赤忱已端了托盘出去,给王嬷嬷摆了一盏茶。王嬷嬷道了谢,捧了茶抿了一口,眼角几道不浅的皱纹里也盛满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