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叹服,在这个期间,凡是敢以才名立品的人,都不成小觑。当初只敬佩裴文轩琴艺高绝,随他学了这几年才晓得,这世上几近没有他不会的乐器,即便是别致乐器,哪怕是从外域传来的,他听几遍,再揣摩揣摩,上手尝尝,练习一阵子,也就能把握个七八成了,再假以光阴多练习练习,就能达到炉火纯青的境地。
“这是前几日的事?白姐姐病了,婆家可有请郎中细心看诊?这些日子可好些了?”崔绾绾一迭连声问着,她只感觉心口像被人揪着拿针戳普通刺痛。
而裴文轩绝对是最敬业的授业之师,秉承他对陈上师的承诺,对崔绾绾倾囊相授,一丝不苟,不但慷慨风雅的将他前十几年所学悉数抖出,凡是有所见所得之新乐器乐谱,待他研讨透后,也毫不鄙吝的授予崔绾绾。用他对陈上师的话来讲,上师对他有知遇之恩,绾绾女人又资质聪慧,于情于理他都乐见其成,对绾绾的曲艺教习与对裴莺儿一样,毫不藏私。
“女人快别提了!”王嬷嬷面上浮出怒意,“阿谁周家,平常看着也是良善人家,没想到出了如许的过后,那作派倒是让民气寒!郎中是请了,药也煎着,周家的人,说是白女人身子弱,需好生将养,毕竟是嫁出去的女儿,娘家的糟苦衷就别挂怀,省的伤了身子,周家小门小户,没有那么多闲钱闲人,长年累月的养护病人……女人听听,这叫甚么话?这一家人,如何能说出如许的话来?”王嬷嬷已经气得面孔红涨。
王嬷嬷推让了几句,也便笑着坐了,女人待她一贯温厚,不像下人,倒想是对一个白叟的谦逊。
王嬷嬷语气冲动不能自已,崔绾绾倒是静的像块木头,房内炭火燃的正旺,她却只感觉周身酷寒,似是被抽暇了力量,半晌,才低声道:“白姐姐这门亲,不是说,夫家都是诚恳本分人,又因着家世不如白家,对她到处高看?”
有如许的授业恩师,崔绾绾不得不诸般乐器轮番修习。裴文轩非常得意的说过,凡是乐器,虽有异处,也有同处,摸清其异曲同工的道理,便就一通百通,修习起来不费吹灰之力。仿佛,很有几分事理,起码,这几年下来,崔绾绾换新乐器修习时,上手快很多,没过量久便能贯穿其方法了。
“情分?”崔绾绾从鼻孔里冷哼一声,咬牙切齿道,“如许的男人,有甚么情分!头两年好,不过是看着嫁奁丰富吧!”或许,另有新奇感,崔绾绾心内嘲笑,没有说出口。点心铺子里的怯懦少年,如何配得上白薇?却恰好不知珍惜,如此落井下石作践人!不解除故意人趁机调拨,可说到底,还是那周家民气机不善!
本日休沐,因着这不利气候,崔绾绾没法外出,便乖乖窝在锦云轩练习新学的琵琶曲。这对她来讲也算是个别致玩意儿,上一世只听过见过没摸过,这一世却要学会弹。她学这门乐器了已有小一年了,前几日才听裴乐工赞了一句“初见小成”,然后又传授了更加高难度的古曲让她练习。
赤忱已端了托盘出去,给王嬷嬷摆了一盏茶。王嬷嬷道了谢,捧了茶抿了一口,眼角几道不浅的皱纹里也盛满了笑意。
进了腊月里,大雪纷繁扬扬下了几天,邀月楼的花草树木终究扛不住,卸下最后一抹倦怠的绿意,显出几分枯黄的凋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