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晔哂笑一声,语气有些冷酷:“三娘何必提那些俗人。”
半夜,她出得殿外,冷风一拂,被酒气氤氲了一早晨的脑筋俄然复苏了些。劈面呼了一口气,锦书为她取来大氅披上:“娘子谨慎着凉。”
兰奴为他取来七弦琴伴奏,元晔正襟端坐,微微试了两个音。
“不说了。”他淡笑着望了一眼星空,转头对她道,“良辰美景,岂能孤负?三娘可愿与晔同游?”
秋姜笑了笑,举樽啜饮。
卢莫愁依约跪到他身侧,为他添酒劝进。元俊哈哈大笑,在她臀上抓了一把,笑得不怀美意:“阿丑可奉养过你家郎君?他但是个妙人啊。”
“看来你我志趣相投。”元晔微微一笑,直直地望着她,“三娘于晔,当是此生知己。”
元梓桐听不懂这曲音,却见她不时望向李元晔,内心迷惑,不由遣了婢子来问秋姜。
元修道:“莫非我惊骇戋戋两个女子不成?”昂首对世人举樽,大声笑道,“请诸君共饮。”
秋姜避开了他的目光,劝笑道:“说者偶然,听者故意。这话邸下在这说说便罢了,如果让旁人听了,恐怕三娘要被众女郎怨怼极了,县主第一个不放过三娘。”
一曲毕,元晔悄悄扬手,表示那四人上前来。待得近了,世人才看清,除却方才跳舞的两个小姑外,其他二人也是极其类似的面貌,只是气质差异,那弹奏琵琶的冷若冰霜,而歌颂的女子则巧笑倩兮,灵动活泼。跳舞的两个女子亦是一冷一热,不过一个婉约,一个娇媚。
李元晔笑而不语,抬手拂过,指尖流泻出一串琴音,凹凸渐次,行云若水。秋姜发明他操琴时坐姿极正,却不低头看琴,微微阖着双目,安闲此中,可见技艺登峰造极。俄而峰回路转,噪音垂垂拔高,峻峭处,火线有个妙龄歌姬携抱琵琶揭帘入内,径安闲大厅中心坐了,眸光如水,盈盈秋波暗送,容颜亦是清绝。
那婢子再傻也明白了,旋即红了面孔,低啐一声,和她道了谢便仓促归去复命。隔着屏风,秋姜都看到彭城县主咬牙切齿的神采了,内心为沈仲容默哀。
顺次又是几场歌舞,觥筹交叉,世人互换了府中的歌姬舞伎,沈仲容却列席道:“方才听檀郎一曲,叹为观止,不由有些技痒。四娘献丑,但愿诸位不要笑话。”
秋姜听了原委,不由干笑一声,考虑着对那婢子道:“你与县主说,这是《九歌·湘君》中的词句,是为了祭思湘君。”
秋姜道:“你去吧,我想一小我清净会儿。”
谢令娇嫣然一笑,掩袖遮面,娇嗔道:“奴家不过比阿姊晚出世半晌罢了,便要毕生唤她阿姊。”
最后那歌颂的美姬上前几步,对世人一福,笑道:“奴家是四人中最小的,本年不过十一岁尔,本是一歌坊中的妓子,幸得邸下援救,方未免流落风尘。目前得见诸君,真不枉来这人间一遭。诸子风骚俶傥,仪表嘉仪,阿丑不甚荣焉。”
她试弹了一个前奏方进入正曲,悠悠如流水,四周都变得温馨下来。过了会儿,沈仲容和着琴音唱道:“君不可兮夷犹,蹇谁留兮中洲?美要眇兮宜修,沛吾乘兮桂舟。令沅湘兮无波,使江水兮安流!望夫君兮将来,吹整齐兮谁思……”
元修固然阅女无数,也鲜少见到如许曼妙的,不由露了一丝兴味,元俊则已是直勾勾地盯着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