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受够懊悔之罪，便不想教儿子重蹈他的老路。
臣暄低首看着身上这一袭明黄龙袍，自嘲地笑道：“还真是穿不风俗。”
想到此处，臣暄只得硬起心机，对朗星道：“现在唯有走一步说一步。这帝王滋味，也不是好受的。”
臣暄无法地摇了点头：“莫非我要说我挑不起这担子，让父皇不能放心吗？”他用了一个“我”字，持续道：“你又不是不知我这太子是如何来的，不过是靠着兄弟们冒死，打来的罢了。若说治国……我自小便没将心机放在这上面。”
朗星有些吃惊：“那日在……在父皇榻前，皇兄不是很有掌控吗？”
届时即便鸾夙情愿转意转意，他也给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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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暄的设法很简朴，修建忠烈祠、为凌府昭雪，本就是他曾承诺鸾夙的事。当时停止得固然艰巨，到底还是有了停顿。但是因着他与鸾夙去了一趟南熙，返回北宣后又赶上父皇遇刺之事，这件事便临时搁置了。
坠娘却死死将圣旨护在胸口，凄然地要求道：“殿下杀了我吧！”
翌日，晟瑞帝臣暄颁下圣旨，加封靖侯臣朗为骠骑将军，统掌兵权，并册封朝中几位重臣。别的，重提修建忠烈祠之事。
“此事你无需担忧，”臣暄道，“虽说自古军权划一于皇权，可总要有个知事之人帮着办理。你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旧事明显灭灭飘入脑海当中，臣往躺在龙榻之上，终是浮出一丝笑意。
朗星闻谈笑了笑：“如果皇兄想当个昏君，倒也轻易得很。偏生皇兄想当一代明君，那便费事了。”
现在，逝者已不成追，他唯有掌控来者，死力践诺。这亦是他在宗人府大狱见过坠娘以后，更加果断的信心。
臣暄一脚踹开牢门，疾步而出。宗人府大牢以外，刑部和礼部已跪了一地，上至尚书，下至理事官，齐刷刷足有七八十人。
鸾夙，如若听闻他继位即位的动静，又会如何想呢？是肉痛？是思念？是担忧？还是一听了之？
暄儿在这世上，即使失却父母，失却挚爱，失却江山，起码另有兄弟相亲。唯此，便能寻得一隅安好，能教他完整放心。
“吱呀”一声铁门大开，狱卒毕恭毕敬地引着臣暄走入三重玄铁门以后，才用钥匙开启了最后一扇门。这是关押朝廷重犯的处所，从没有人能活着走出去。
臣暄看着坠娘狠恶耸动的双肩，心中倒是哀思与死寂。他想起了父皇临终前的那句话“不要像我和坠娘一样”。
臣暄闻言苦笑：“千头万绪，尚未理清。”
“摆布奴婢已奉老王爷之命，在黎都做了五年舞妓，也不在乎多做几年。现在王爷狠下杀手灭我容家，莫非不怕奴婢心生愤懑吗？”
臣暄强忍着胸腔中袭来的狠恶疼痛，冷冷道：“你觉得你能等闲去死吗？你到了鬼域路上另有脸面见父皇吗？容坠，你该当好生活着，享用锦衣玉食，忍耐三千繁华。这才是你的煎熬！”
“莫非谁有闲情逸致来宗人府探监？”臣暄的声音冷冽阴沉，模糊令人感到害怕。
……
坠娘单手捂着双眼，似是被那烛火刺了眼，悄无声气地抽泣起来。
牢门翻开之时，坠娘没有涓滴行动，但是这突如其来的亮光却令她有些不适应，眯着双眼抬首看向来人。
坠娘抬手拭泪，刹时已规复了安静神采，低低道：“求殿下给我一个了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