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不吝杀我父兄,不过是想奴婢心无旁骛地留在黎都。实在王爷只需一句话,奴婢自当肝脑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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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臣子是他的刚强,只因他至心崇拜本身的父皇;兵戈也是他的刚强,只因他从小在军中长大;更甚者,吟诗作对、风花雪月亦是刚强,那他畴前用惯了的这类风骚手腕。
“了断?”臣暄嘲笑:“你想如何了断?”
唯有臣暄,充耳听闻坠娘痛彻心扉的哭喊,面无神采,不悲不戚。他看着坠娘跪坐在地上,攥着圣旨撕心裂肺的模样,那杀父之仇所带来的庞大恨意俄然在顷刻间消逝于无形。
牢门翻开之时,坠娘没有涓滴行动,但是这突如其来的亮光却令她有些不适应,眯着双眼抬首看向来人。
届时即便鸾夙情愿转意转意,他也给不起了。
不是怕,而是苍茫。于治国,于爱民,他到底还是经历完善。他所善于的,一向是带兵兵戈,耍耍风骚手腕,亦或是在人前演演戏;最进一步,便是猜度民气,设下圈套迷局。
得失有天意,聚散本无常。死去的人已然罢休,活着的人却仍在煎熬。
“你想去陪葬?你想赎罪?”臣暄冷道:“容坠,可没这么轻易。”
“他死了?”坠娘几日未曾开口说话,此时嗓音已有些嘶哑。
臣暄向来喜穿白衣,现在坠娘瞧见他这身衣装,亦从中看不出涓滴迹象,那小我,究竟死了没有?
“这是父皇留下的遗旨,无人可悖逆。容太妃,待父皇葬入帝陵以后,你便可进序央宫安享暮年。”臣暄曾将这道旨意看过数遍,现在已能安静隧道出:“拟旨的日子是本年三月,当时父皇便猜到你要脱手了……”
第一次早朝,便在臣暄这庞大的心境中,安稳度过。
臣暄不肯在此多呆一刻,更不想听到坠娘的哭喊与懊悔,便回身往牢门处走去,边走边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容太妃!”他狠狠咬出最后三个字。
可若为君,仅独一这些本事还远远不敷,单就如何均衡这朝中干系,便是一门大学问。臣暄虽自大,到底也有这份自知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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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暄说的是究竟,他是作为镇国王世子长大的,从小所学,皆是身为人臣的去处。而他生性混世,何况幼年时还轻暴风骚。固然厥后跟着父亲发难,所听所学也都是如何打天下,而非如何治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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暄儿在这世上,即使失却父母,失却挚爱,失却江山,起码另有兄弟相亲。唯此,便能寻得一隅安好,能教他完整放心。
坠娘并无惧意,倒是笑了:“宗人府有百般手腕可令人存亡不能,部属愿一一尝试,绝无二话。”
朗星不敢再问,怕减轻臣暄初初即位的承担,只好硬将话题过分到政事上来,再问道:“皇兄下一步有何筹算?”
中天元年,蒲月初四,北宣太子臣暄继位为帝,改元“晟瑞”,取“日盛平和”之意,时称“晟瑞帝”。
坠娘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角:“他终究死了。”这一声端得有些轻叹之意,而后逐步变得哽咽,又反复一遍:“他终究死了……”
坠娘抬手拭泪,刹时已规复了安静神采,低低道:“求殿下给我一个了断。”
臣暄的设法很简朴,修建忠烈祠、为凌府昭雪,本就是他曾承诺鸾夙的事。当时停止得固然艰巨,到底还是有了停顿。但是因着他与鸾夙去了一趟南熙,返回北宣后又赶上父皇遇刺之事,这件事便临时搁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