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是一片诡异的死寂,很久,统盛帝才将目光转向聂沛涵:“老七,你如何说?”
聂沛瀛闻言却只是嘲笑着:“在父皇心中,颜面果然如此首要。儿臣激不得,儿臣不知本身那里做得不好,要让父皇将南熙大位送给七弟,竟是连半分都不考虑儿臣?”
“但朕封了你亲王,还给了你敷裕的封邑!”统盛帝仍旧理直气壮。
聂沛涵俯身拾起地上两道明黄绢帛,大略扫了一眼。第一道是立储的旨意,第二道则写着“禅位”。两道圣旨都盖好了玉玺,只是落款处的年日还空着,应是在等他亲笔填上。
聂沛瀛几近是哭喊着指责聂沛涵的罪过:“儿臣一家妻小,皆被他赶尽扑灭,竟是连条血脉都没有留下!儿臣怎能不恨?怎能不反?”
“朕夙来疼你,一是因着你母妃,二则是你的性子与朕实在过分类似,朕也最体味你。”统盛帝微阖双目,叹了口气:“如果承平乱世,朕定将位置传给你,由得你去锦上添花。而现在,生逢乱世,朕不得不为祖宗基业做筹算。老七他比你更合适这个位置。”
平心而论,聂沛瀛在聂氏九兄弟当中,与统盛帝最为类似,父子两人几近是同一个模型刻出来,这约莫是因为他的母妃是统盛帝的表妹。因着这层亲上加亲的干系,聂沛瀛自小便比其他皇子更得统盛帝欢心。除却皇后嫡出的无能大皇子聂沛鸿,以及老来子聂沛潇以外,便要数这个第四子最受宠嬖。
假装了数十年的父慈子孝,在这一刻由心疼的儿子亲身扯破开来,此中惊痛,可想而知。
三句诘责,三件事,聂沛瀛一件也答不上来。特别是最后一件,他向来自夸仁善,又极好面子,毫不会为了个女人去开罪臣暄,落下世人话柄。
大殿上只闻得聂沛瀛的铿锵诘责,一字一句,耐久回荡。
聂沛涵跪在地上不再出声,但听聂沛瀛幽幽开口:“七弟既然来了,本日刚幸亏父皇面前对峙一番。还请七弟奉告父皇,那日你在曲州郊野遇刺之事,究竟是谁所为?”
“儿臣实在被逼无法。”聂沛瀛侧首看向带着兵器入殿的聂沛涵。事到现在,他不得不承认本身被这个七弟给算计死了:“儿臣若不是率先而起,现在早已身首异处了。”
“你……”统盛帝闻言,死力想要回嘴甚么。但是却感觉有力,唯有捂住本身的心口,想要减缓那突如其来的剧痛。
“你不平甚么?你觉得你比老七更有将才?臣暄父子能赤手空拳打下北熙江山,你能够敌得过他?你夙来是个装点承平的性子,莫非真要让北宣打到我们家门口,让一个原氏的家臣骑到我聂氏头上来?”
但是只守着皇城,却不顾南熙旁的州郡,到底不是上上之策,是下下之策。聂沛涵决定守株待兔,将京州包抄起来,待到城内粮草断绝,再逼迫聂沛瀛主动投诚。
聂沛瀛终是沮丧地冷冷一笑:“现在再说甚么都无用了,儿臣不孝,按捺不住造了反。现在事败,任凭父皇措置。”言罢俯身叩首,将额头抵着地砖,不再言语。
面对这血泪控告,聂沛涵不发一语,不辩驳,亦不解释。
聂沛瀛未再多说甚么,平复很久才侧首看向聂沛涵,视死如归隧道:“七弟,你好狠,难怪大哥死在你手上。我输得心折口服。”他最后再看了一眼丹墀上的亲生父亲,才持续对聂沛涵道:“四哥想借你的宝剑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