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素有“北熙第一花楼”之称的“闻香苑”,则是黎都风月场上最灿烂的一颗明珠,于夜色当中光彩流转、含烟吐媚,不知令多少达官权贵销魂蚀骨、魂牵梦萦。
少年名唤“朗星”,是闻香苑内的伶倌,因年纪尚小,嗓音细泛,反串女旦唱得极好。鸾夙夙来心高气傲,又得坠娘另眼相看,吃了闻香苑很多女人的嫉恨,唯与伶倌朗星情同姐弟,相互走得极近。
“我有掌控。”坠娘看似非常自傲,轻拍鸾夙的肩头以示安抚:“这几个月你便不要再接客了,将诗词曲赋练得熟一些。挂牌之日,我保你得偿所愿。”言罢,坠娘款款走出屋子。
朗星将绳索从墙内放下,鸾夙系在腰上,仰仗朗星的力道手脚并用爬到墙内。两人接连跃下墙头,一起往怡红阁内走去,却越走越见萧瑟。
鸾夙悄悄叹了口气,将思路缕缕收回。她假装没听出坠娘的讽刺之意,面不改色地回话道:“我身子已无大碍,正筹算练习几曲。”
这几句诘责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刀刀戳在鸾夙心上,让她垂垂黯了眸中光彩。
黑夜里,黎都是声色犬马,依红偎翠,轻歌曼舞,旖旎风骚。
鸾夙接客向来看表情,如果表情好了,便与花客拥戴几句诗词,拨弄几声琴弦;如果表情糟了,便闭门谢客,卧榻称病。
鸾夙点头,眼看着朗星纵身一跃,翻入墙内。这等工夫,便是禁卫军也不必然做获得,朗星做来却如履高山。鸾夙看在眼里,不由慨叹闻香苑藏匿了人才。
鸾夙换了件男人衣衫,与朗星一道从后门悄悄溜了出去,直奔怡红阁。一起上,但见各种马车辘辘行驶,街上行人所言所谈,皆是“南熙第一美人”晗初。
鸾夙垂眸感喟,低声回道:“坠姨要我三月后挂牌。”
试问这人间有哪个男人,单凭议论几次诗词歌赋,便甘心为她阖府一百二十条性命讨个公道?
少年揉了揉额头,摆手道:“你那手劲儿,不碍事。”说着又从地上捡起摔成两半的篦子,问道:“如何这么大火气?”
入了闻香苑以后,鸾夙才晓得,坠娘畴前是名动天下的舞伎,后因韶华老去,便破钞毕生积储开了这间闻香苑。一晃二十年畴昔,黎都风月场中人来人往,唯有闻香苑耸峙不倒,风景一年盛过一年。
丫环也未几言,仓促而去。
朗星赶紧捂住她的嘴:“不过是个死人罢了,你怕甚么?”说着已俯身探上那人的鼻息:“他另有气。”
“又是身子不适?”坠娘风韵绰约地款步入内,话中带着淡淡讽刺。
“你来找我做甚么?”鸾夙深知朗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坠娘见鸾夙有所摆荡,便又软下话语道:“我说话重了些,也是为你好。你在此处辛苦七年,莫非不是想为父报仇?风尘女子,应将贞操看得淡一些,若能达成所愿,委身于人又何妨?”
不过半晌工夫,朗星已从墙内探出头来,对鸾夙招手道:“我放绳索拉你上来。”
朗星奥秘地笑了笑:“这是怡红阁一处烧毁的后门,晓得的人未几。”说着他已紧了紧靴子,对鸾夙道:“我先跳出来瞧瞧环境,你在此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