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非昔比,拂疏与她孰轻孰重,在镇国王世子眼中亲疏立现。
黑衣公子含笑赞叹:“南晗初,北鸾夙,女人芳名,黎都城内无人不识。”
岂知黑衣公子倒是否定:“不,的确是凭吊亡故之人,倒是与我非亲非故,亦不能算作亲朋吧。”黑衣公子面上唏嘘:“北熙凌相风韵高洁,平生为民,深受朝野高低恋慕。鄙人当时年幼,曾闻凌相大名,此次有幸前来黎都,天然要一瞻前人风采。”
这话正戳中她的苦衷,再加上在凌府旧址睹物思人,鸾夙更觉心诽谤感。她吸了吸酸涩鼻尖,勉强笑回:“原香寺香火鼎盛,特来一观。”
鸾夙震惊于黑衣公子的仇恨之语,心中再对他另眼相看。她与原歧有血海深仇,亦知在人前谨言慎行,可这不相干的年青公子,又怎得如此不知轻重?
宋宇不假思考拒道:“女人恕罪,世子是担忧女人安危。”
黑衣公子闻着空中遗留下的熟谙香气,只觉那桃红色的背影步步生花。他不由想起了现在广为传播的那首诗,口中亦喃喃自道:“今有才子步生莲,鱼龙一舞暗盈香……”
须知人言可畏。
“竟是观出了泪来?”
此时恰逢一阵冷风拂来,天气愈见傍晚之意,鸾夙看着对方的锦缎单衣,终是说出了告别之语:“暮秋寒重,未免着凉,公子还是早些归去吧。”言罢她已俯身施礼:“鸾夙先行告别。”
鸾夙闻言,这才当真正视来人,暗道黑衣公子徒有其表,却忒不刻薄,竟对一陌生女子言辞相问,毫不客气。如此一想,鸾夙竟也有些理直气壮,反问道:“那公子呢?为安在此?”
鸾夙在殿前黯然鹄立,所思所想皆是童年旧事。父亲凌恪、管家江良、凌未叔叔、小江儿,另有聂沛涵……旧时人事历历在目。如此一想,鸾夙渐觉鼻刻薄涩,正待抬袖擦拭泪痕,忽闻有人在身后清冷叹道:“神佛面前,美人拭泪,此景妙哉。”
此等俊颜,世无其二,任谁见过一次,亦会悠长难忘。倘若鸾夙没有记错,此人恰是她救下臣暄时,在怡红阁后院里所偶遇的那位邪魅公子。
鸾夙深深看了黑衣公子一眼,心中亦存了两分谨慎,出口再问:“公子但是有亲朋亡故,须得你来此焚香祷告?”鸾夙觉得,他既用了“凭吊”二字,天然是在怀想亡者。
黑衣公子仿若未闻,仍旧看着变作一个桃红小点的身影,邪魅笑道:“这女子是个妙人。北熙镇国王世子,亦是少年狂……”
鸾夙四顾看了看,见天气已晚,殿上无人,才低低道:“凌府高低满门抄斩,乃是北熙皇家旨意。公子即便故意瞻仰,亦不该当众说出,万一被故意之人听去了,只怕徒惹一场是非。”
一是“闻香”,一是“原香”,两地都是留香之处,职位却有着天壤之别:一个是烟花柳巷,一个是虔诚寺庙;一个是靡靡之地,一个是纯洁地点。
鸾夙自问这话说得情辞诚心,岂知黑衣公子听后却暴露一声嘲笑:“皇家旨意?何为皇家?为何下旨?只怕凌相之死,大有蹊跷。”
此话甫一听闻倒没甚么,可细究起来却甚是不当。黎都城浑家人皆知,原香寺乃是凌府旧址,来此烧香拜佛天然普通,如果来此凭吊故交……何尝不会惹人曲解。
半年没见,公子风采仍然,就连服色亦是未变,从上至下黑如幽潭。鸾夙指着他讶然出声:“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