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说,但臣暄风韵俊朗、风骚俶傥,乃是北熙人尽皆知,不知引很多少女子芳心暗许、倾慕以待。而面前不过是个身份卑贱的青楼妓女,即使有几分姿色,又怎会如此不识汲引?
鸾夙对臣暄的怒喝只作未闻,仍看向原歧,淡淡问道:“不知高朋是否能遂了鸾夙所愿?”
此时拂疏也已将鸾夙的卖身契取出,在臣暄的表示下交到鸾夙手中。鸾夙一手固执死别血书,一手固执卖身左券,面上神采极其苦涩,半晌再叹道:“鸾夙承世子顾恤,得以离开妓籍……”
聂沛涵敛去面上魅笑,神采慎重回道:“是小王之错,不该强求一睹芳容,不然也不会惹得世子与鸾夙女人生出这番龃龉。”
鸾夙口中“情”字说完,已揽过肩上一缕秀发,用手中碎片狠狠割下。只听臣暄一声惊呼禁止,鸾夙已执了一束青丝在手,再对臣暄泪痕涟涟道:“断青丝,斩情丝。本日就此与世子死别。”
十余人骑着高头大马仓促出城,守城将士按例拦下抢先一人,查问道:“何事出城?”
本来一对豪杰美人,却落得这般暗澹结局。
岂知鸾夙面上毫无惧色,对着原歧辩驳道:“高朋此言差矣。男女之事,原不以身份贵贱而论。即使贩夫走狗,若得举案齐眉,也不枉人间一遭;反之,即便天潢贵胄,若无真表情爱,亦是不幸之人。”
臣暄颤抖着伸手接过鸾夙的青丝,只觉从未如此入戏。他本来便是出逃期近,亦将今后与鸾夙别离。如此一想,臣暄只觉现在好似是一场预演,面上更带了几分黯然,已分不清本身究竟是在演戏,还是动了真情。
臣暄闻言黯然半晌,才道:“我堂堂镇国王世子,竟遭一个青楼女子所弃,说来当真好笑至极……也罢,我从不是能人所难之人,特别对女人更不屑如此……”说着他已将血书又递回寺人手中,对原歧道:“烦请高朋做鉴吧!从今今后,我臣暄与鸾夙再无干系,此后各自嫁娶,毫不相问。”
原歧见鸾夙言辞果断,已想起臣暄在来时路上所言——他这几日皆在闻香苑掌事女人房中歇下。如此一想,原歧已立时明白后果结果,本来是女人之间的争风妒忌罢了。
鸾夙倒是自嘲回道:“鸾夙戋戋风尘女子,实不敢攀附镇国王世子。”
臣暄一向望着鸾夙的背影,半晌才缓缓回过神来,对拂疏命道:“叫你的人都下去吧。”
臣暄闻言立即从案前起家,神采凝重低眉请道:“夙夙幼年无知,语出无状,还望高朋恕罪。”
听闻鸾夙此言,原歧非常惊奇:“你戋戋一介风尘女子,竟能妄图‘白首恩爱’……看来是世子将你宠坏了,让你不分尊卑、不知好歹。”
鸾夙只是悄悄点头,阖眼拭泪:“鸾夙虽出身风尘,却也故意中所愿。不管贩夫走狗、皇天贵胄,凹凸贵贱皆不过论,只愿求得一心之人,白首恩爱永不相离。明显世子并非夫君。”
原歧见鸾夙情意已决,臣暄亦无贰言,便叮咛道:“拿笔来。”
这一番变故来得太快,原歧亦是有些摸不着脑筋。他瞥了一眼下座的臣暄,才对鸾夙问道:“你不是与镇国王世子两情相悦吗?怎得俄然要与他离开干系?”
“夙夙!”臣暄闻言立时从案上站起,喝道:“你浑说甚么?”
臣暄轻叹一声:“我原想为夙夙脱籍赎身,再收她做妾……现在看来,已没这个需求了。”言罢他又想了想,转首对堂内的拂疏道:“去将夙夙的卖身契拿来……这亦是我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