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夙终是抬开端来，看向聂沛涵：“慕王殿下想说甚么？”
聂沛涵出乎料想没有降罪，老沙不由心底一松，忙诚惶诚恐地退了下去。
冯飞亦非常体贴鸾夙的伤势，闻言赶紧拱手领命，将舱内一世人都赶了出去，又将舱门关上。
聂沛涵的目光从鸾夙倔强刚毅的面上缓缓下落，终究落定在她双手之上。这双手，能操琴，能作画，能题词，能下棋……无一不是黎都城内青楼之最，只怕也是天下女子之俊彦。但是现在这双手却被缠得严严实实，也不知病愈以后是否矫捷如旧……
聂沛涵看着她沾了些许灰尘的娇颜，低叹一声，伸手便欲解她的腰带。鸾夙骇得避了避身子，却不谨慎连累到伤处，眼泪顷刻又涌了出来。
倘若不是本身决计迟延时候，想要等候老沙的援兵来烧聂沛鸿的货色，实在大可速战持久了，某些人便也不会受伤。
鸾夙“嗯”了一声：“摆布死不了，我不会残废了吧？”
“不准。”聂沛涵并不给她开口的机遇。
能让向来矜持的他烦恼失控，聂沛涵不想穷究此中启事。
聂沛涵盯着坠子沉默好久，终是迎着月光淋漓的江面，将坠子狠狠掷了出去。只听“扑通”一声微小轻响传来，那一枚玉石吊坠已立时沉入江底，消逝得无影无踪，唯余江面上出现一丝如有似无的波纹，却又敏捷消逝开去。
鸾夙扁着嘴，面上梨花带雨，却还是一副倔强神采。
“就来了，就来了。”老沙诚惶诚恐回话。
“谁敢将你治成残废，我便杀了他。”聂沛涵这一次是笑着说的，语中很有打趣之意，又安抚鸾夙道：“你放心，倘若在此治不好，我便请南熙名医为你治伤，太医也是请得动的。”
鸾夙一愣，不知聂沛涵此话何意，却还是大着胆量将话题引了返来：“求慕王殿下成全。”
鸾夙仍旧垂着眸：“我知恩图报，天然不时记取。”她睫毛微动，想了想又弥补道：“我不喜好欠下情面。”
聂沛涵终究变了神采：“你再说一遍？”
聂沛涵兀安闲榻前坐定，瞧着鸾夙轻微红肿的双眼，只觉天意弄人。前几日他才从郇明手中救下鸾夙，这一次却要换他问道：“为何救我？”
三日前在幽州郇明府上，当他瞧见被鸾夙丢弃在台阶上的挂坠之时，心中是有一丝恼火的，他怒她胆小包天，竟敢乘机逃窜；也怒她不知好歹，敬酒不吃吃罚酒。他原是筹算好好经验她一番，但她当时已被郇明所伤，伤势固然不重，可对她一介娇弱女流而言已算是破天荒了。
冯飞想了想，昂首回道：“部属不知。”
北熙不似南熙边境四时如春，这暮春季候已是冻得要命，何况此时还在江上。聂沛涵自十三岁起在军中熬炼，现在已近八载光阴，他自问甚么苦都吃得，亦曾在两国边疆经历天寒地冻，是以并不感觉北熙酷寒辛苦。但是此时现在，他却头一次感到有些寒凉，那一丝后怕之意拂过脑中，令他几乎失控。
聂沛涵此言一出，鸾夙却立时沉寂起来，半晌方道：“鸾夙有一要求，还望慕王殿下允准。”
言罢也不等冯飞答话，已兀自踱步出了船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