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出此言?”凌芸不解。
坠娘再次笑了。分歧于凌芸前几次看到的笑容,这一次坠娘的笑靥中,清楚多了几分胜券在握之意。她看了看衣衫混乱的凌芸,柔声道:“我命人带你去沐浴换衣。”言罢已唤了一名妇人,将凌芸带了出去。
凌芸睁大双眼:“他们将我送错处所了!我要去的是教坊司!”教坊司是北熙官家倡寮,此中多为罪臣女眷,仅奉侍达官朱紫,天然要比官方平常的北里倡寮强上很多。
“鸾?”坠娘喃喃自语道:“本来凌大人野心不小,谋你进宫为妃为后。”
凌芸心中忐忑,唯恐坠娘看出端倪,忙道:“是鸾。”
女人见状又道:“你小小年纪,竟没有哭……也罢,此乃天意,你便留在我这里吧。”她看着年仅八岁的凌芸,缓缓道:“我曾受过凌大人一饭之恩,现在也是报恩之时。”
那是凌芸头一次听到坠娘的名字,她在心中暗自记下,又问道:“你要我如何做?”
口中如此说,心中怎能不怕呢?她与小江儿年仅八岁,却遭此剧变,今后便在这世上是孤身一人。一个入教坊司,一个入北里院,姐妹两人再无相见之期。单是想一想,便已教凌芸痛不欲生。
女人的话胜利燃起了凌芸的肝火,她从地上瑟瑟站起,心中俄然充满了勇气:“想!我誓要为我爹爹报仇!”
坠娘见凌芸瑟瑟颤栗,目光落在她脚踝之处。但见其上绘着一只似凤非凤的鸟儿,展开双翅,几欲翱翔。坠娘猎奇,走进几步细看,又道:“当真好功力,脚踝处如许小,却能画得如许好。”
谁知女人听闻凌芸的话后,倒是一笑:“他们并未将你送错处所,你是江卿华。”
凌芸从囚车内昏黄醒来,闻着周遭的酸腐之味,模糊作呕。她又梦到父亲了,凌府的火光,府内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是她永久没法摆脱的恶梦。
凌芸悄悄摸了摸本身的左脚,脚踝上的伤口已日渐病愈,没有痛感了。她记得凌府出事的前一夜,父亲将她叫到书房内,奉告她凌府危难期近,还说原歧真正动了杀机的启事,是因为晓得了父亲是墨门弟子。
凌芸跟着女人进了胡同,直走到绝顶,才发明此处有一扇后门,其上挂着一张牌子,上书三个蝇头小字——“闻香苑”。
凌家阖府上至父亲凌恪,下至家中主子,一百二十条性命,一夜之间化作累累白骨。只要十二岁以下女眷幸免于难,却也逃脱不了没入妓籍的暗澹结局。凌芸还好,因是官家之女,遵循法规被充入教坊司作为官妓;而管家之女小江儿便没有那么荣幸了,她必定要沦落至北里当中。
或许这便是她射中必定要度过的劫数?凌芸在心中挣扎再三,似是受了坠娘的勾引,终究重重点了头:“我信你。”
第二日一早,便有兵士前来将囚车中的女眷们带走。凌芸眼睁睁瞧着小江儿被带下了车,却无能为力。耳中充满着女眷们的抽泣声,凌芸却没有哭,或许自凌府满门抄斩的那日起,她的眼泪已流尽了。
女人面色如常:“不,此处是闻香苑的后门。”
“我说过了,我曾受你父亲一饭之恩。人间善恶有报,凌大人平生廉洁,却落得如此了局,闻者堪悲。但你要信赖,那些恶人,最后定会自作自受,自食恶果。”女人见凌芸怔怔没有反应,又道:“你不想晓得害死你父亲的人是谁吗?另有将你身份更调的人?你可想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