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话人闻言，又对鸾夙笑道：“小人前后见了女人两次，都瞧着女人不大痛快，但是心中有事不得开解？”
倒胃口！鸾夙在心中暗道，径直上了楼。
如果能分清爽欢旧爱，她也不必如此难堪了。现在难就难在，她已丢失此中，不知本心。
“毫无诚意。”聂沛涵淡淡评价。
鸾夙不住点头：“如此甚好。”
东方见岑江已走远，又笑道：“女民气中滋扰之事，不过是个两难决定。”
“人间滋扰之事，大多起于‘两难’，先生此话，未免有对付之嫌。”鸾夙欲摸索他语中深浅。
他侧首看着她：“若当真到了那一日，你当如何自处？”这一问，问的是江山，也问的是她。
东方这一番话说得极其拗口，鸾夙却还是听懂了其话中之意，垂眸自嘲道：“先生说得对，当断不竭，必受其乱。我也想断，只是不知如何定夺。”
自聂沛涵说了结婚之过后，她与他便未再见过，迄今算来已有整整一月。鸾夙原觉得相互再见会有些难堪，岂知聂沛涵却淡然得很，与她好似旧友相会。
遵循南熙嫁娶的端方，媒聘以后新娘子便要足不出户，遑论是与男方见面，如此一来江卿华便也未再到过慕王府。本来这已令鸾夙的糊口有趣至极，谁想此时一向给她治伤的名医屈方也要告别而去，任聂沛涵如何劝说，也不肯留下吃一杯喜酒。
“你倒聪明，”聂沛涵似笑非笑，“这答案不对，贺礼还是得送，亦或你接着想。”说着他已兀自起家，来去仓促再道：“明日屈方离城，我政事繁忙抽不得身，岑江会代我相送。你也去送送吧，摆布他也治了你半年。”
“月落西山，朝霞满天。”平话人卖起了关子。
鸾夙眨了眨长睫：“两位都是盖世豪杰，若当真去争这大好江山，我便只好寻个埋没的窝躲起来，任你们打得落花流水也不出来。”她决计将题目引到江山之争，如此便可撇得干清干净。
岑江向来不苟谈笑，只唯聂沛涵一人昂首是从。鸾夙此话一出，已毫不料外听到他的否定：“还请女人回府。”回得生硬至极，没有半分委宛。
东方摆出一副“不成说”的神采：“世人决定，不过新欢与旧爱。有人喜新，有人怀旧。女人之难便在于，二者早已分不清。”
鸾夙闻言神采微变。她不知聂沛涵此话何意，方才他们明显都假装得很好，他为何要将相互打回本相？鸾夙低眉想了想：“殿下这话问得莫名其妙，我一青楼女子，才疏学浅，答不出来。”
“小人所赠那十四个字，已露真意。”东方转又看了看岑江：“卜卦一事，唯有局中之人能听，您是局外之人，还是躲避得好。”
想到此处，鸾夙不由心中大惊，赶紧再问：“何为截然分歧？莫非平生一死？”
鸾夙侧首看向立在一旁的岑江：“岑侍卫带钱了吗？借我一锭银子吧。”言罢又对平话人道：“劳烦先生再为我卜上一卦。”
豪情尤其如此。指腹为婚是挑选，两情相悦是挑选，父母之命是挑选，私定毕生亦是挑选。只不过她的挑选更加艰巨，好似棋局当中手执一子，只怕落定以后再来忏悔。
鸾夙也笑了：“你公然是凭嘴用饭的。”
鸾夙闻言秀眉微蹙，非常锋利地盯着岑江：“我并非慕王府中人，与岑侍卫亦无附属干系，恕难从命。”言罢兀自回身朝城熟行去。有冯飞前车之鉴，岑江不敢多言，更不敢脱手逼迫，只得打马相随一起护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