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要上说来,是她互助臣暄逃出了黎都;可沉思一步,实在是臣暄改写了她的平生。不然此时她还不知身在哪位权贵的榻上以色事人,只为求一个复仇的机遇。
聂沛涵的这句话在鸾夙脑中久久反响,直教她沉默说不出话来。她缓缓抽答复在聂沛涵掌下的柔荑,只觉随之抽回的另有她的半颗至心。
她不肯再落空她的姐妹,亦不肯做那祸水红颜。不管是粉碎小江儿的毕生幸运,还是引发臣暄与聂沛涵的敌对,这都是她不肯看到的。
聂沛涵淡淡反握她的柔荑,将掌心的温热之意缓缓通报:“花魁也好,闺秀也罢,你便是你,无关过往。”
聂沛涵面上闪过一丝不安:“你看着不大好,但是身材不适?”
“本来那日东厢里坐着的是你!”鸾夙一向记得她挂牌之日,闻香苑二楼南厢坐着臣暄,西厢坐着周建岭,唯有东厢门扉紧掩,明显有人,却并不露面。
这一次,没有臣暄,没有聂沛涵,过往前尘一笔取消。畴前光阴里的密意与夸姣、磨难与班驳,皆因这一场镜花水月的情事,破裂了她的胆怯,充盈了她的勇气。
鸾夙本日未施粉黛,低眉看了看身上的碧色,回笑道:“应是托了这裙衫之福。”
这本是一个无解之题,永不会有人能给出对劲的答案。
聂沛涵闻言似有所想,右手食指搁在案上轻叩,暴露虎口那一处毕生难愈的疤痕。半晌,俄然再道:“实在你在闻香苑挂牌之时,我曾前去一观。”
她信赖终有一日,聂沛涵会了解她本日的决定。不管于公于私,为报酬己,她都不能再留在南熙。小江儿代她受过,臣暄的如山承诺,另有负担的血海深仇和龙脉奥妙,无一不是她最最沉重的承担。
“我不会骗你。”他笑着答话。
聂沛涵闻言又蹙了蹙眉头:“先回屋歇着吧。外头人多喧闹,待礼成以后我再来瞧你。”
花落花开自偶然,总赖东君主。
可鸾夙只要一想起本身在闻香苑的那段光阴,她便不能不想起臣暄。那忍辱负重的白衣男人在黎都城内身份难堪、危急四伏,却晓得收敛锋芒、步步为营。他看似放浪不羁的表面下藏着的是一颗君子之心,对她没有半分逾矩之举。
这一句话听在鸾夙耳中,她竟分不清是喜是悲。鸾夙与凌芸,凌芸与鸾夙,二者本是一人,不分相互。不过是因为运气玩弄,才会迫不得已一分为二。作为鸾夙,她晓得聂沛涵的情意,可作为凌芸,她尚且不知。
现在想想她是多么荣幸,第一个摘下她牌子的男人是臣暄。从那以后她的牌子便再也没有挂出去过,而是被他收动手中,免除了她每一夜的待价而沽。
鸾夙点头否定:“约莫是暑气太重,忙了一个晌午,我有些乏了。”
她抬袖轻拭面上泪痕,取过承担朝门外走去。
鸾夙终是笑了,只是这笑容背后究竟有多苦涩,约莫也唯有她本身晓得。她抬首看着刺目标天气,仿佛那高照的艳阳能将她眼底的热泪逼归去:“吉时要到了,你快去吧。”
是呵,她早该想到的,南熙慕王殿下爱的从不是凌芸,他要的只是龙脉。换位思虑,若本日待嫁的女子当真是她本人,那眼下聂沛涵对她信誓旦旦的情义可还会如此纯良深重?
而后前路漫漫,即使踽踽独行,她已无所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