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夙晓得那些侍卫们在暗处跟着,却只作未闻,与坠娘从东大街逛到西大街,采买的食材、布匹、胭脂水粉足充足一年所用。
鸾夙自问并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不然畴前也不会快刀斩断与聂沛涵的牵涉。可一旦与她牵涉的工具从聂沛涵变成了臣暄……面对他的庇护宠溺、两年固执,她便没那么果断了。有些伤人的话,她实难说出口。
“漕帮已破,北宣水域尽数收归太子殿动手中……”
拂疏看着鸾夙闪过的不忍之色,目中尽是不甘之恨:“你觉得我不想嫁人?我比谁都想脱籍从良……可我没得挑选。我胸前这两个字,试问天下间哪个男人瞧见会痛快了?又如何能心无芥蒂地与我行鱼水之欢?!”
“我不甘心!鸾夙,我那里比不上你?我不比你美?不比你脾气和顺?太子为何要派我去算计聂沛涵,聂沛涵又为何要将我转送漕帮?!”
这一段话,拂疏说得如此悲惨,鸾夙几近再难自抑。她在心中悄悄警告本身,不能哭,免得徒惹拂疏难受。她终是忍住了,但是拂疏却没能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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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疏俄然站起家来大拍桌案,一双美目狠狠看向鸾夙。她一字一句问得掷地有声,鸾夙却一句也答不上来。
“沙裘沉沦我的身材,却又嫌弃我的身份和不洁之躯……你必然想不到他是如何折磨我的……若不是为了这一口气,我早不知死了多少回……是以漕帮归降的那一日,我亲手阉了沙裘,还斩了他的双手双脚,挖了他一双眸子子。”
鸾夙张了张口,想要解释几句,可事到现在,她又无话可说。她晓得,不管她说些甚么,她与拂疏的心结,是再也解不开了……
腊月时令,正值一年最冷的气候。邻近年关,黎都固然刚易新主,倒也逐步热烈起来。毕竟是中天帝臣往称帝以来的第一个年事,天然要办得喜庆兼且俭仆。只是这喜庆、俭仆的分寸如何拿捏、如何均衡,鸾夙觉得非常奥妙。
听到此处,鸾夙已是几欲落泪,却又怕被拂疏看去,遂强忍道:“都畴昔了……你色艺双全,安然返来,大可寻个好人家重新开端。”
拂疏方才说甚么?
所幸臣暄应是其中妙手。
拂疏俄然顿了声,冷冷一笑:“岂知那帮主是个宦官,又将我转手送给了漕帮二当家沙裘。”
“采买年货?也好。现在外头的次序垂垂规复,是该出去看看了。”鸾夙公然被转移了视野,进屋裹上狐裘披风,同坠娘一道上了街。
鸾夙锋利地盯着她,没有作声。
鸾夙却好似并未闻声坠娘的话,俄然敛去笑意,悄悄瞧着东北方向:“那人影好生眼熟,坠姨瞧瞧但是拂疏?”
拂疏恨她是该当的。说到底,的确是她毁了她的出息。
坠娘摇了点头,啐道:“去的时候不觉着远,现在又喊着累。”言罢眼角缓慢地瞥了东北方向一眼,再笑:“另有一个岔道便到了,也不值当雇辆车辇来了。”
虽说迄今北熙已易主数月,可鸾夙常常听到“北宣”二字,仍会感觉不大风俗。但是她现在的重视力早已不在此上。
拂疏左乳之上,鲜明刻着“淫贱”二字,笔迹褐黑,嵌入血肉,想来时候已久,是毕生也去不掉了。
“此次返来是向太子殿下复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