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哼着轻软的扬州小调,徐行朝人群走去,没入人流中。
他踉踉跄跄走到石桌前,一手撑着桌面,一手挑起墨铮的下颌,轻浮的像个登徒子,然后大声笑道:“来,喝!磨磨叽叽的算甚么男人!”
墨铮嘲笑,倒是放开了他,仿佛有了些许松弛。
墨铮接过冰糖葫芦,不由提示道:“这已经是第八串了,我不想年纪悄悄就掉光了牙。”
“和着来时你灌我的那坛酒,我们算是扯平了。”
道妄言暗自抹了把汗,就喜好撩猫逗狗,玩弄民气的他向来不晓得这项平常活动竟然会有伤害。他抬头刚想爬起来,劈面便又飞来半坛酒,恰是他灌剩的半坛。
道妄言抬头倒酒,酒水顺着喉管滚入腹内,浓烈的桃香挡住了酒的醇烈,却还是将喉间烧的一片炽热,眼中的锋利仿佛也被熔化。
熟谙的声音又再一次响起。
不,现下该叫阿玄了。
墨铮忽的想起昔日王城的风景也如这般,乃至犹有过之,而这番风景虽不能全数归结于景帝一人,却也差不了多少。景帝这平生对得起天下,对得起嫡妻,对得起他,唯独对不起的就是他本身。
道妄言摆摆手,毫不在乎道:“我们两个就够了。”
被留在原地的墨铮望动手里那颗缺了一半的糖葫芦,缓缓反复道:“以六合为刍狗吗?”
道妄言:“……”
“我只是感觉坊间传闻还是矜持了些。”
“我看了看,还是你的那串比较好吃,归正你都尝过了,上面的就由我来毁灭吧,小孩吃太多糖轻易长龋齿。”道妄言面不改色道。
然后便是一人飞升,一人非命,再无相聚之日。
他也渐渐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角仿佛有泪掺杂着酒液滑下。
语毕他轻叹一口气,似是无法地叹道:“也就只要魔尊会说出这般话了吧,非天纵骄狂,而是我自骄狂。”
“人事万千,时生时死,在天道面前不过是沧海一粟,指尖蜉蝣,无人能够窜改,就连修道者也不过是初级一点蝼蚁罢了,你又何必着相?”道妄谈笑意吟吟,金色的瞳人中浮光委宛,却透着莫名的残暴和诡异,让人背后发凉。
想起最后一次相聚时的那一坛苦酒,酒不醉人,因愁而醉。
这些天不知是造化酒的滋养还是天妒被渐渐治愈,他的身材愈发好起来,前些日子他的腿已然能如凡人普通走动,身高也向上长了一些。
墨铮顿了一下,启唇笑道,似是讽刺:“只可惜我此人天生傲骨,最恨被人轻视,怕是只能着相了。”
“你这类行动是不对的。”道妄言义正言辞地怒斥道,“作为一个真正的君子就应当对统统人都一视同仁,君子和小人,权贵和乞丐说到底都是人。”
说罢,也不顾墨铮的志愿,便像最开端来时减缓造化酒带来的疼痛般灌他酒。道妄言眼中幽深,勾起的笑容仿若戏谑,却又带着种非常的愉悦。
只是细思以后墨铮叹了口气,还是接过了,不得不说,这家冰糖葫芦的确做得不错,圆润素净的山查裹上一层薄薄的金色糖衣,一口咬下,甜中带酸,脆中带糯。
道妄言啃着本身的糖葫芦,垂下头看了他一眼,含混不清道:“那你就尽力入道啊,在掉牙之前修成无漏宝体啊。”
“但,阿玄,既然你敢为先,我又怎敢谦让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