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星光点点,夏虫夜鸣,明显还是秋老虎闹得帮凶的时头,夏豆的心却冰冷成一片。
背篓里放着昨儿摘的那篮山李子,被夏树几个吃得还剩大半篮,早上夏豆还遴选洗濯了一番,还是用之前小篮子装着,上头还盖了豆秸秆掩人耳目。
夏老爹被一人一句说的老脸微红,正搓动手满脸局促不安的想让夏豆归去算了。
说着摸了个果子往身上擦了擦非常奉承的递与李氏。
李氏一拳打在棉花上,没好气地接了果子,瞥见她手背很多被荆刺割开带了血渍的细口,神采愈发沉得滴水,干脆背过身进了内屋。
傍着松油灯的点星子光,一家子一人端一碗薄粥围坐成圈。
“嘿嘿,你倒是连客气都省了”,庆叔被逗得大乐,又拍拍夏老爹肩膀接着道:
*
朝廷可不管下邳村不是不穷山窝,你地属巴蜀,没闹水灾,就要纳上收成一半的税。
先前割了那一茬大豆,收成不过五石摆布。
“娘听得王婶儿说,吴姑子还是她在娘家时就跟她干系好,不是嘴里没把门的不靠谱的人,这回也是偶然提及,吴老夫两个儿子都到了年纪...”
“你家那几个小的,我看着都不错,熬过这段,福分在背面。”
前几日村里里正就发了话,本年多处闹水灾,朝廷要从其他府郡收粮赈灾,巴蜀之地夙来充裕,今赋税竟严苛到二税一。
“二姐儿去城里逛逛,”夏老爹诚恳巴交地按着夏豆事前说的回道。
老牛负了东西都走得稳慢,世人只得缓了步子不时催赶,夏豆背些篓子一起尾随,愣是式微下多少脚步。
“前边有道山路最是难走,二姐儿你跟着点儿,山林子深,早些年传闻有匪流专门藏在里头,本年粮食纳的多,里正才找了我们这么多人送粮食,就怕有个闪失。”
“二姐儿。”
畴前夏木进山砍柴一来一回不过个把时候,现在带了夏豆这么个拖油瓶,兄妹俩天气暮黑了才归家,天然免不得一顿被说道。
村头里正与几个村里的叔伯赶着几辆牛车,上头垒满了村里各家凑的粮食,见了夏老爹带着夏豆来,都不免诧异道:“姐儿这是要跟着去?”
李氏见夏豆蓬头垢面不说,衣衫还扯烂好几处,当即脸就沉下来了,张嘴就骂:“跟着上山是何为,还能帮着背柴不成,烂一身好衣衫就图摘了这一堆酸果子,能当饭吃?”
晌中午候里正带了人来家里,带走了两石余豆。
夏豆细若蚊吟地哦哦了几句,背着个篓子便跟在夏老爹屁股背面离了家。
夏大师单单一座茅房立在村后山脚下,跟村里各户人家都离得远,家里又穷得叮当响,谁没事还去探听他姐儿如何。
次日李氏起床来眼皮子还略有红肿,夏豆只当没眼色看不见,低着头说了本身想进城碰碰运气卖小果子的事。
夏豆心格登一跳,有匪流?
很久后,李氏俄然唤了她一声儿,夏豆正在想事发楞忡。
小萝卜头们一听有吃的喝彩不已,呼啦一声跑过来,拿起往嘴里塞,夏豆急呼:“你们倒是洗洗啊喂!”
估计是陈年旧怨,夏老爹家又太穷,爷奶二叔之类都是形同没有。
*
“嗯?”
屋里的氛围跟着娘亲李氏喃喃细数声而变得凝重,小的几个低头喝粥都不敢弄出声。
暗色沉沉里只听得夏老爹不时叹口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