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庞些许泛红，放下衣袖讳饰停止段，女子偏转过身，像是负气呢喃。“为您留下条疤痕，未央从未曾抱怨。便是如此，若非未央自个儿求了长公主，您怕是底子不记得未央此人。”当年捐躯替他挡刀，如此重的情分，还是未能比及他明媒正娶。内心不是不欣然绝望的。
卫甄生硬扭了扭脖子，见皇上不过淡淡给他个眼色，心下瞬时冰冷。一旁田福山缩着脑袋，恨不能藏到假山背面，这差事，清楚就是开罪了贵主子。再给他个胆儿，除了躲闪，他也只能偷偷替卫甄抱屈。
身后男人久久不发一语，抚动扳指的行动不觉间便快上几分。
“这些年手腕将养如何？”
念及影象中那段最欢畅的日子，未央郡主神情恍忽一瞬，眼底清楚带着沉沦。
比常日更迟一些回到毓秀宫，田福山熟门熟路上前敲开已然落锁的宫门，对贵主子疏忽万岁爷威仪早已受得麻痹。
“制的还是马蹄栀子香，幼时您独一感觉尚可的熏香。现在闻着这香气，可有感觉未央站在您跟前，渐渐与影象中的调皮女童有了堆叠，不会感觉非常陌生？”
……
“色彩浅淡很多。何如筋骨受挫，承不得力。便是握笔也只能写几行字儿，连最简朴的隶书也没能练出风骨。更非论您最推许的狂草行书。”
女子心口一热，缓缓卷起袖口，右手上一道狰狞疤痕，蜈蚣似的盘在腕间。衬着四周乌黑细滑的肌肤，更加显得丑恶碍眼。
与来时严峻忐忑分歧，返来路上，女子脚步清楚带着轻巧愉悦。
“皇上蹙眉不耐烦时候，还是左边眉梢略微高挑些。”这般熟谙神情再现，倏然便叫她些许放心。
“是朕负你。”男人平淡回应落在心头，只叫她如遭重击，双手死死紧扣。
他变了。
“您说如果未央肯听话，将来必会亲至扬州接未央回京。”
都说他一朝得登储位，一人之下，威仪日重。明智且武勇，为朝臣所爱护。
都说他宠嬖府中侧妃，竟比皇子妃远远胜出。
“未央当时年幼，尚且记得您微蹙着眉头，掰开未央胶葛您的双手。您那会儿已是庄严模样，小小年纪气度斐然。”
那般倨傲不伏输之人，怎会如此等闲承认有愧于她！嗓子干涩难言，毕竟是她拜别太早，缺失十余年工夫，怎可怨怪他非是当初模样。
毓秀宫宫门就是道坎儿，宫里宫外两套端方。外间是皇威甚重，容不得半分违逆。这里边儿嘛……田福山没胆量摸清究竟。贵主子使上手腕，比皇上一言以决性命，来得还叫人提心吊胆。
指尖捻着方才顺手摘下的蔷薇，摩挲把玩着枝干，眼眸溢满期盼。
都说他膝下两子，皆为慕氏所出，殿下对小公子特别心疼。
“您还记得的？未央觉得皇上早该健忘了。”手指稍一用力，蔷薇花枝干瞬时断作两截。女子笑容暗淡，缓缓低下头去。
女子话音温润金饰，夜色中特别显得舒缓温和。
从怀揣好梦的少女，一步步跌落绝望，终究心灰意冷熬成韶华不再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