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三老爷歇在了正院。
曹巧慧神采微微白着,枕月忙上前来帮着将她扶坐回椅子上,她目光浮泛着,似是没有着处地落在虚无缥缈之地,仿佛盘算了主张要寻兰溪相帮,便也顾不得面子,将心上的伤疤撕扯开来,血淋林的伤口就这么毫无讳饰地闪现在兰溪面前。
兰溪听得了这么一个轰动全部宁远居的动静,也只是打了个呵欠,掀被,侧躺,合眼,睡觉。一夜无话。
“五女人不知,我少时因为家父经商,家中固然算不上大富大贵,日子也算充足。可谁知,家父突患重症,用光了家里统统的积储,典当了铺子,还欠了一屁股的债,我走投无路,只得嫁了陈家三郎,成了冲喜之物。”
兰溪闻言微怔,半举的羊毫笔端快速滴落一滴浓稠的墨汁,污了这张已写好一半的字,幸亏兰溪练字时用的只是普通的毛边,不然光这一张纸,可惜了,也得心疼上半天。搁了笔,兰溪在边上早就备好的温水中净了手,瞬息间,心底已转过了各式心机,“请颜妈妈和曹娘子出去发言。”
“谁知,陈家三郎在结婚翌日病情俄然减轻,不治而亡。陈家怪我克夫,日日刻薄吵架,我实在苦不堪言,可又苦无脱身之法。厥后,我随颜姨在府上挣几个银钱度日,大头都上缴了,日子总算好过些。日前,我与畴前邻家的兄长说了两句话,被婆婆瞧见,便说我不守妇道,不由分辩将我吵架了一通,更说我水性杨花,要将我绑了沉塘,颜姨为我各式驰驱,他们终究同意,与我一封放妻书,却……却张口就要二百两银子。”说到厥后,曹巧慧似感觉非常惭愧,憋红了一张脸,微红的眼避开兰溪的视野,不敢与她对上。
可不是么?曹巧慧见着兰溪,似是微微松了一口气,而后一咬牙,像是鼓足了勇气普通,蓦地双膝着地,跪在了兰溪跟前,“五女人救我。”
冲喜?兰溪挑眉,这倒真是出乎她料想以外。
却说出了这么档子事儿,兰溪就是再豁达,内心也有些不安闲。一整日里就恹恹地歪在矮榻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一本纪行,到了用晚膳时,也不过堪堪翻过了几页,至于看出来了几个字,她更是一无所知了。待得稍晚,流烟回话说三老爷进了正院,将一众服侍的都撵了出来,伉俪两关在屋里小声说了半晌的话,至于说得究竟是甚么,倒是探不出来。
不然她也不会到兰府来当教习了。本来如此,兰溪点着头,心下了然,她本就存了拉拢的心机,现在不过是银子的事情,当下便风雅隧道,“曹娘子不必说了,这银子,我借你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