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熙吾略一踌躇,毕竟还是躺了下来。跟畴前的每一回一样,他刚一躺下,兰溪便是滚进了他的怀里,一双手紧紧扣在他腰后,脸儿埋进他刻薄的胸膛里。半晌以后,她的声音闷闷地从他胸口触传来,“本日……你吓坏了吧?”
兰溪点了点头,明白耿熙吾这是要借机摸索新帝对耿家的态度了,才好做接下来的安排。
“与祖母筹议过了?”耿老夫人是个极其睿智之人,这件事,说到底,干系到全部耿家,天然该听听她的定见。
本来如此。难怪她这些日子这么消停。兰溪还当是因着沈氏疯了,她没了背景,这才聪明地夹起尾巴做人了,却本来人家早就磨好了刀,等着她呢!
耿熙吾点了点头,“是要走这一趟的。”
“师兄,对不起,本日……是我太粗心了,着了旁人的道,让你担忧了。”兰溪的声音还是有些闷闷的。现在想来,本日的事,到处皆是偶合,太巧了。起首是那官道上让马车沦陷的泥塘,时令已入了夏,可这几日并未下过雨,日头又大,那路上好端端的,如何就会平白无端多出个那么大的坑来?另有好死不死的,耿老夫人的马车就陷在里边儿,出不来了?再来,赵蕴芳和沈燕疏好端端地吵了起来,还说要脱手,她怕事情闹大,天然只能将身边会些拳脚工夫的长柔派去,其他的,哪怕是秦妈妈没有被她留在大殿,也与芳草普通,不过都是弱女子,又何足惧哉?
“也不晓得,圣上会如何措置?”兰溪有些不放心。
“另有……那回在相国寺追杀我的那些杀手,是她派的人吧?”兰溪早就思疑了,阿谁时候,她与耿熙吾的婚事已定,如果杀了她,不过同时获咎耿家与兰家,乃至是赐婚的真武帝,实在得不偿失。除了一心想嫁耿熙吾的沈燕疏,她还真是想不出其他的人了。
“好了。这些事我会看着办的,你就少操着心吧!现在也别多想,归去好生睡一觉才是要紧。”
但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问话,倒是让耿熙吾浑身一僵,本来抚在她脑后,悄悄顺着她发丝的手也随即顿住。是啊!怕!如何不怕?他这平生,哪怕是面对千军万马也可不动声色,可唯独关乎一人,却能让他瞬息间便丧失了沉着与安闲,任慌乱主宰。
他自发掩蔽得很好,却不想,瞒不过她的眼睛。
兰溪也放心了,点了点头。家里事理顺了,兰溪转而体贴起了这大宅以外的事儿。“你明日要进宫请罪?”
这一睡,便是睡得极沉,就是跪了府,被耿熙吾谨慎地横抱着进了屋,送到床上躺好时,她也并未醒来,只是嘤咛了一声,在枕上展转了半晌,寻了一个温馨的姿式,又沉甜睡了畴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