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日头短,固然堪堪初冬,不过今夙起,天就阴着,方才酉时一刻的样,天竟然就暗了下来,到了上夜时分。
“你这孩子,甚么时候短了你吃的,怎的就成了一副小家子气的模样?”三太太哭笑不得地嗔了她一眼,理了理裙摆,一边站起家,一边道,“你哥哥和表哥一大早就出门去了,说是方法着你表哥在城里转转,看看这处的风土情面,贩子百态,我说啊,不过就是贪玩儿罢了。恰好你父亲说甚么少年心性,不必过分拘之,让我由着他们去。以是这会儿就我一人陪你用饭,却也少不了你一口好的。”
兰老太太吃得笑容满面,不为别的,就为着三太太明天一向挂在脸上,并未断过的笑容。说来,三太太这媳妇儿当日是老太太亲身瞧中的,固然脾气娇纵坦直了一些,但像他们如许的人家,女儿家哪家不是娇养着长大?有些个娇气倒也算不着甚么,毕竟她不是聘这傅氏做那宗子长媳,她也担不起世家宗妇之责,但配自个儿的三儿倒是不错的。大的端方不错,长得不错,家世杰出,又识得些诗书书画,要管自个儿的小家,有那本领,伉俪俩情志来了,要来个红袖添香,碧纱待月也不差。厥后,这傅氏嫁了出去,倒也证明了她的目光不错,老三伉俪俩非常琴瑟和鸣,蜜里调油了好几个年初,若不然,这兰三爷、兰六爷、兰五女人三兄妹一个比一个小了一岁多倒是如何来的?
兰溪在心底冷静忖道,面上却不露分毫,眼色一转,便调转了话头,“母亲,哥哥和表哥他们人呢?我还满心觉得有表哥在,今晨能在母亲院里吃顿好的呢。”
兰溪站在边上,目光扫过一屋子或面露妒忌,或不动声色的女人时,几不成察的,悄悄感喟了一声。
婢女们摆饭的当下,三太太差人去叫兰沁,谁知没能叫了来,差去的丫头回话说九女人昨个儿玩儿累了,这会儿还睡得沉,早餐等起了再用。三太太倒不感觉有甚么,点点头,暗见晓得了,只是嘴里嘟囔了一句这孩子身子就是弱,兰溪却悄悄蹙了下眉头,如有所思。
“母亲,我年纪还小呢,哪儿就用得着这么好的皮子?”兰溪见着那满满两大箱硝好的皮子,不是狐皮,也是上好的灰鼠皮,毛色亮丽,都是上好的,但兰溪宿世见的好东西多了,便也没放在心上。倒是看着三太太,感觉心头透亮,三太太本日穿了兰溪昨个儿送的那件毛坎肩,内搭了一件杏色袖口圈绣了折枝花的短袄,下系一条鸭卵青的挑线裙子,头发松松挽了个堕马髻,插了两支玉色均匀,翠****滴的竹报安然簪,淡扫峨眉,绛唇点朱,端的是雍容华贵,气韵端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