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栋就跟人在外间的花厅里说事儿,想来也不是甚么要紧的,并没有决计避着人,更没有遣人守着。以是,兰溪朝通无阻地走到了落地罩处,等闲地听起了壁角。
公然,兰栋方才还感觉胸口炙烤的肝火顷刻间,如汤沃雪,消逝了大半。神采温和下来,刚想开口,兰溪已经看到了一旁跪着的轻红,一脸的惊奇。
“十姐儿可要好些了?”兰栋的声音传来,带着淡淡的体贴。
兰溪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松,兰栋已经笑眯眯地朝她招起了手,“阿卿,来!到底如何回事儿,跟为父说说!”
这一番话说得可真是…….半点儿没有沾三太太的不是,反而满是她们的错,但是细究起来却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不过堪堪入秋,哪就用得上炭盆了?兰溪嘴角挂起一丝嘲笑,心机飞转。
兰溪一听这动静,内心暗叫不好。
“父亲,我看上了这块鸡血石,您赏了给我刻个小印可好?”兰栋的肝火被突然打断,兰溪红扑着小脸从落地罩后跑了出来,粉雕玉琢的小手里拽着一根墨条般粗细的鸡血石,那石头红得非常纯粹,还带着丝丝透明,一看便知品相极佳,那刺眼的红衬着乌黑,煞是惹眼。而那冲出去的小人儿,不过九岁年纪,尚未抽条,矮墩白胖,加上那光辉的笑,如星子般刺眼的双眸,要在自个儿亲爹面前装上一回敬爱,还真是半点儿压力都没有。
“今早是见过了,不过不是在太太房里。父亲,女儿向你求个情吧,这个姐姐固然不是那么懂端方,不过她毕竟是姨娘房里的人…….”话至三分便停,让人猜啊猜,那是内宅妇人惯用的伎俩。女人她现在小小年纪,还不懂。面前的人,是她爹,亲生的那种,用不着装。以是啊,她直接有话说话,不消讳饰,也用不着添油加醋,至于一早把话题带歪,那不废话吗?这就是她的目标啊。
那边,轻红却像被吓坏了,扑通一声双膝跪下,仓促道,“太太…….昨个儿夜里,十姐儿不好,是秉了太太,取了对牌奴婢才气出门去请了大夫来的,太太天然是晓得。以是,太太也一早便发了话,让姨娘不必存候。是姨娘于心不安,说是向太太存候是她的本分,便在偏厅候着了,太太晓得了,还让梅疏姐姐送了两个炭盆来,是……是十姐儿……不,是奴婢有点儿受不得那碳味儿,犯了咳嗽,姨娘一贯心疼奴婢,就做主开了一小会儿窗户,就那么一小会儿,谁晓得,谁晓得这一归去,十姐儿就建议了热,姨娘本来要亲身来老爷这儿回话的,这也就走不开了…….老爷,十姐儿病重,这都怨奴婢,如果不是奴婢犯了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