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巧儿跟着周福襄进到园子里去,周老爷正带着三五清客相公坐在临池搭建的亭子里乘凉安息,阶下一色青衣侍从,往外是穿凿成新月形的荷花池,池中水引自京郊护城河,池壁雕有石蟠首出水口,池中芙蓉出水,游鱼穿泳,很有夏季雅趣。见他们过来,侍从们便一叠声的报说哥儿到了,那起清客相公们忙都从亭子里起家笑道:“小世兄多日不见,身子可好?”
周福襄因深知巧儿脾气傲而不桀,且爱护他博学强识,便笑道:“没甚么使得使不得,父亲要考尽管出题便是。”
周福襄笑说好得很,又问了清客们几句,巧儿跟在身后,抬眼觑了周老爷一面,见他面堂巍峨,眉宽目广,是个气度豁达的模样,待人又甚为和蔼,一见他便笑问周福襄道:“这位便是那日你说的新请的伴读吧?看年事,倒比你小了好些,我们正不知书读的如何,今儿你们一起过来,趁着相公们都在,便考你们一考,不知使不使得?”
巧儿一起闷闷不乐,满心都是方才那人说的王子腾之过并贾元春之死。她已不是幼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贾府蜜斯,自抄家以后,情面冷暖世态炎凉也算是饱尝一二,这会子听到贾府旧事,天然有一番考虑。王子腾当年升内阁大学士的时候,姑姑元春才选了凤藻宫不久,厥后元春仙逝,王家便落了难,母亲说舅姥爷在入京的路上,因误食了药物而病亡,现在看到竟并非大要那样简朴。
一人道:“但是客岁连累贾史王薛四家落马的清玉案?”
周老爷并相公们都笑了,道:“你这会子竟更加大胆起来,平常传闻要考你,总吓得避猫鼠普通,可见这些日子是读出些事理来了,以是才不怕的。”
大富忙躬身承诺了,候着周老爷并各位相公起家往书房里去,这里才进到亭子里,抱了周福襄道:“哥儿走吧,太阳底下细心晒伤了你。”
那人感喟口气道:“说来话长,诸位可曾听过清玉案么?”
世人皆唏嘘不已,又有一人迷惑道:“可这与赶考秋闱有何连累?”
正想着,前面已然就是周夫人的配房了,夏季酷热,丫环们无事早已寻阴凉地儿躲出去了,屋子里只要青苹雪梨红樱等几个大丫环在,又有两个小丫头抱着扇子,有一搭没一搭的替周夫人扇着风。
周福襄早听惯这类言语,心中并不计算,唯有闻声周老爷夸奖巧儿,贰心内才真正欢乐,便只望着巧儿低笑。一旁的清客见他不说话,都觉得是让周老爷唬住了,忙道:“哥儿大不过十五岁,能有此等本领就已属不易了。何况说到秋闱,我倒是感觉这一回考不上才是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