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儿说了声是,二人方合目安寝。到了第二日,板儿说到做到,偷摸的去熬了药给巧姐喝了,两人像作了商定普通,把这事瞒住都不再提起。自此,巧姐便在王家住了下来,白日里有青儿刘姥姥作陪,虽未曾出的门,但烧水烧饭都已看了通透,阿谁磨扇板儿实在不敢让她近前,巧姐远观了几次,好歹是见地到面粉是如何磨成的了。
巧姐让他唬的身形一顿,未曾想他竟然闻声了,张口结舌了半天,才讷讷低头抿唇笑了不语。
独占板儿未曾开口说的一句,除却听到动情处偶尔昂首看一眼王刘氏等人,余下光阴里便低头用心用饭。王刘氏和刘姥姥都道是家里来了人,他可贵不捣蛋,肯循分收敛些,也不觉得意,并不知板儿因为对巧姐前后的态度窜改,内心正有一邪一正两个小人在打斗。那邪肆的小人道:“她们家那等繁华,吃喝用度无不豪侈腐败,岂会看上你这贫寒人家的东西,不过是口头上这么夸奖,背后里指不定怎的聒噪呢。”端庄的小人忙辩驳道:“实在她也算是不幸,家中母亲故去,父亲远行,剩下她孤孤傲单的,又逢世道艰巨,神驰乡间糊口也何尝不成,何况看她为人也不似那等冷心冰脸的,应是个好女人。”邪肆小人便哧的一笑:“你才见过几家女人,就敢断言?远的不说,单道这庄子里的富户杜家,他们的蜜斯也不过是这么大的年纪,提及来还比不上贾家的豪贵,但是你看哪一次杜蜜斯出来不是前呼后拥,颐指气使的?即使见了面她也三分带笑,背了没人的地儿,何尝不逮着丫环啐骂几句,说甚么人都往面前领着。依我之见,这贾家的蜜斯也不过是如此。”
说罢,便似占了上风欲走,岂知那邪肆的小人不肯让步,拉了它仍旧纠葛不清,板儿一顿饭吃得头疼欲裂,猛举头却正见巧姐因狗儿说的话成心机,而掩口与青儿并肩低笑,容颜婀娜,双眸活像汪了一池子的水,亮晶晶夺人眼目。
巧姐低头看了,见桌上摆的五碟五果里,也有本身在家惯常吃的鱼肉,也有未曾见过的艾窝窝等物,王刘氏看她不动筷子,忙伸直手臂搛了一筷头的笋鹅放到巧姐面前的白瓷盖碗里,笑道:“总听得姥姥说你们家吃的东西都是我们见地不到了,说那一回吃个茄子倒要百十来只鸡去配它,这会子到了我们家,虽比不过你们的邃密,山间野味也还算是新奇适口,女人不嫌弃的话就尝一些吧。”
巧姐便道:“那我也坐这个吧,和青儿一块儿最好不过。”
王刘氏和刘姥姥本来都揪了一颗心在那边看她吃了,眼下听她如此奖饰,刘姥姥和王刘氏便齐笑起来道:“女人过奖了,如果好吃,你今儿就多吃些罢。”说着,又给巧姐碗里头搛了几块肉来。
她的声音本就轻巧,眼下又是决计抬高了,便连近身的青儿都不大听得清,故而才敢有此一句。孰料人间真有那等希奇古怪之事,板儿自她开口的那刻起,身子便似进了密洞当中,耳边一点杂音全无,唯有巧姐的那句傻子清楚可闻。
巧姐因而听了青儿的话转头看去,就见板儿红了耳根傻乎乎的看着本身,果然如青儿描述的那样呆头呆脑的,便顿时眉尖微弯,唇角轻扬,笑的低低说了一句:“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