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姥姥方点头道:“闲事呢,他也十几岁的人了,该晓得餬口计了,你去罢,我陪着巧女人说会子话。”
巧姐笑道:“平儿姐姐她们原是要来的,我担忧人多嘴杂,就都让她们归去了。姥姥说是荒郊野埠,我瞧着就很好,我只怕姥姥嫌我,不让我住呢。”
王刘氏一笑点头道:“倒是巧了,因周老爷庄子上缺小我放羊,他爹就找了板儿去照顾一天,以是娘没看到。我去那边找你半子,顺带找一找他,让他家来一趟。”
巧姐儿青儿相视一笑,王刘氏便上前坐在炕沿上,笑指她二人道:“姥姥不是在梦里,巧女人当真来我们家了。常日里你如何说巧女人好,我原都没见地过,今儿一瞧才知真像个天上送下来画里走出来的普通。我们青儿往那儿一站,没的打嘴现世呢。”
王刘氏想了一回,因不知外头对于贾府如何对待,故不敢讲实话,只笑道:“是远房的一个亲戚家的,前儿我们青丫头去城里她家住了一阵,才刚返来,她看我们棚门牖户新奇,跟来住几日。还没问大娘,板儿他爹在这里么?”
冯大喜家的笑摆手道:“罢哟,奉告她养身子要紧,我这里说话倒不急。”说罢,想起来一回事,又道,“那日李婆婆说你们家来客了,是个非常顺溜儿的女人,不知是你哪一门的亲戚?”
说的巧姐青儿俱都羞红脸,一个连说谬赞,一个直言不依,刘姥姥直呆了半晌方信,忙招手道:“当真是巧女人来的?我的小姑奶奶,谁送了你来的,怎的穿的这么样薄弱,你快坐我这里,炕上和缓着呢。”
王刘氏一笑接畴昔,嘴里不住的将贾府的人夸了个遍,直说是大师流派公然端方整齐,一步也不错了礼数。又说:“便是叨扰也破钞不了这么些,充足购置两亩良田的了,可见她们家实在是大手笔惯了。现在她既然肯到我们家来,也是给我们家的脸面,虽说那府里没的留人服侍,想必也忧愁着呢。我和你姥姥忙里忙外的,倘或有照顾不全面之处,你多跟巧女人面前说几句好话,没的让巧女人归去说我们不通事理,不晓得服侍人。”
青儿笑道:“这是那边府里服侍巧女人的姐姐给的,说是女人来我们这儿住着,大略要叨扰一阵,便给了这些要我们照顾一二。我原说不要的,巧女人不依,硬塞了给我,现在娘要去寻爹买酒菜,可不就得用着它么?”
巧姐儿更加哽咽道:“这事如何哄得了姥姥呢。自姥姥走后不过几日,母亲就因急火攻心,一夕转不过神来,放手去了。在家里停了七日的灵,父亲便扶柩送丧远行去了。下剩下我一个孤苦伶仃的,摆布没个拿主张的人,又有狠舅奸兄算计着,倒不如出来的好。只是眼下家道艰巨,平日的亲戚朋友多不大来往,唯有姥姥一贯待我和母亲甚好,我便想着同青儿到你这里来,好歹图个安生之所,等我父亲家来再归去做个筹算。只不知,姥姥和婶婶容不容得?”
狗儿正拿着竿子将水池里还未溶解的残冰挑去岸边,冷不丁闻声身后有人叫喊,忙转了身看了,瞧见是王刘氏,才道:“你怎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