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他娘,你也别担忧了,君宝说得对,这后院门几年没开过了,别人也不会想到的,说不准别人家里也在偷偷种呢。”木远山见他媳妇摆荡,赶快劝道,没菜吃的日子可不好受啊。说完走前几步,到后院门处细细察看了下,“这木门上头有条缝,今儿下工返来,我糊些泥给他堵上,外头看出去啥都看不到,必定没事。”
“莫非我不想让娃子吃些好的,你看君宝,瘦得身上满是排条,我也心疼啊!”
孙小美嘴唇爬动两下,终是点头同意了,又仓猝对着君宝交代道,“君宝,你可要晓得,这事但是大事,在外头可一字都不准漏出去,睡着了也不准说,听到娘的话了吗!”
木英挥着锄头,把结成块的泥土翻起,敲碎,垦地这项活计看着简朴,需求破钞的力量可很多,手掌攥住木柄,没多久就会磨得发红,生疼,所幸干惯活计,手指根早已磨出茧子,再不会起泡破皮痛上好几天。锄头柱地,抹把汗,日头已高起,金光万丈,光鲜透亮,鸟儿叽喳一片,估摸着应当七点了,再过一段时候,喇叭就要喊起来,该出工了。看看已翻出的一小块地盘,她心下欢畅,再翻上两天,这块地就能弄好了,再花几天工夫作垄堆肥,菜种子就能下下去了。现在家里必定没有菜种子,看来还要去搞些菜种子。
孙小美气急,可不得不抬高嗓音,声音短促。
“也是个好小伙!不知哪家女人有福分。”孙小美赞道。
木英跟着爹娘,带着君宝达到村委会门口时,那块大高山上已站满了老长幼少,黑压压一片,看着能有二三百人,三三两两小声扳谈着。她透过人群尽力张望,可没见到正阳身影,怕是除了病着的,走不动道的,八道沟人都来了吧,挤挤挨挨。
孙小美转头看到跟出去的一儿一女,一样的瘦,脸上一样一双大眼睛,因瘦而显得别样的大,生生透出一股不幸来。
“娘,你就让姐种吧!我想吃菜!每天光吃粥和馒头,吃得我都要吐啦。”君宝用心说道,固然他感觉馒头是这世上最好吃的东西,每天肚子饿得咕咕叫,只等着到点吃馒头。
“英子,你到后院干吗呢,不是让你眯会眼的吗?”孙小美把洗刷洁净的两个马桶微微倾斜着放到屋檐下晾晒,翻开马桶盖侧靠到桶身上,抬目睹到她,不由猎奇问道。
“你还笑,也不看看甚么时候,又不是没见过别人批斗,那手腕狠着呢!”
“啥,翻地?”本来想进屋的孙小美刹住脚步,满脸惊色,声音也提了起来,“英子,你搞啥呢!想种菜?可不能瞎搞啊,你都忘啦,当年他们冲进家里来,一通乱砍,把好好的菜地全给毁了!猪也被抓走了,鸡也被抓走了,好不轻易养到一百八十多斤的黑皮猪啊,花了多少粮食,能卖二三十块呢!”她越说越肉痛。
“姐,我不该该说的。”脑袋也垂了下去。
“娘,你猜准了,我爹真是又被派去翻地了。”君宝小声道。
“娘,出产队发的菜能吃多久啊,并且发到我家的不是烂的,就是被虫咬坏的。”君宝嘟嘴嘀咕道。
喇叭音乐停止,人群主动温馨下来。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一身靛蓝中山装,脚蹬束缚鞋,气度实足,反背着双手踱步走出村委会大门,清咳一声清了清喉咙,环顾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