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恍忽惚中，莫如柳仿佛听到一阵女人的哭声。那哭声仿佛隔着千山万水而来，模糊而飘乎，如何也听不逼真。
“等下妈归去买点肉，给你擀一碗细颀长长的长命面，黄花木耳肉丁子的卤，俺妮儿最喜好了！再卧上俩鸡蛋，咱……”
莫如柳贪婪地一勺一勺往喉咙里灌着水，如饮甘霖。就听一个沙哑的女声在她耳边欣喜若狂地喊道：
云州一中……？！此时现在，她穿的竟然是她的高中校服！
谁想到生日没得过，还被亲老子突破了脑袋躺进了病院。
“明天是7月2……”马永红俄然停开口，喉咙里一哽一哽的，说不下去了。这三天忙慌乱乱，家里卫生所两处忙活，煎熬得她把明天是女儿的生日都给忘了！
莫如柳点头，气若游丝地说了声“我没事”，然后谨慎翼翼地问她妈：“明天是几月几号？是……哪一年？”
她昂首看看吊瓶里的药液还满着，估摸着起码还要滴一个多钟头，就吃紧地给莫如柳掖了掖被角，起家就走。
她这妈当的！
莫如柳下认识地抬手摸了摸脑袋，额头上竟然缠着一圈厚厚的绷带？！再骇然低头，瞥见本身的上衣除了有大片大片的血迹以外，上衣的左前胸部鲜明印着“云州一中”四个字。
“妈，我没死，我竟然又活过来了，我实在是太高兴了！并且您放心，您也不会死的，我必然好好照顾您，让您长命百岁！”
可那哭声清楚又非常熟谙。听着听着，不知怎的，内心就充满了一种难以言述的哀思和惨痛的感受。仿佛在很多很多年前，她曾经历过这类心如刀绞却无能为力的感受。
马永红瞥了一眼床头柜上放着的病历票据，上面写着女儿三天前被送过来时的时候，7月19号。
“是……”马永红肉痛而惭愧地低下头，嗫嚅道：“今儿是我妮儿生日呢，谁想到……”
恰在这里，病房门被悄悄地推开了，一个十三四岁长相酷似莫如柳的小女人轻手重脚走了出去，差点和马永红撞个满怀。
七月流火，窗外炽烈的日头明晃晃地当窗照着，晃得莫如柳几近睁不开眼睛。她艰巨地抬起手揉了揉眼睛，鲜明瞥见她妈马永红真逼真切地就站在那处刺目标阳光里，鬓发狼藉，两只眼睛红肿地像两个桃子一样，手里拿了条热毛巾正给她擦脸。
莫如柳却俄然偏过甚来，冲着她妈莞尔一笑，缓缓地说了声：“好，这实在是……太好了！”
此时现在，瘦成一窄条的女儿躺在脏兮兮的病床上，头上缠着一大圈厚厚的白纱布，一只眼睛挨了她亲爹一拳，肿得只剩下一条缝了，她就用另一只眼睛就那么猜疑而热切地看着本身，等着本身说话。她那清澈亮的眼神把马永红的一颗心都看碎了！
马永红把眼里又涌上来的一眶热泪用力憋了归去，两手紧紧攥着闺女的小手，颤颤地柔声道：
莫如柳长长长长地“哦！”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眼瞅着女儿重新闭上眼睛，仿佛又要堕入昏倒中去了，马永红一边哭喊着莫如柳的名字，一边嘶声大呼：“大夫！大夫快来呀！”
等等，乡上的卫生所？！此时现在那一阵一阵难以忍耐的头痛，以及被她亲爹几乎一板凳砸死的前尘旧事……如何这么的……
女人的哭声戛但是止。顿时就有个勺子喂到了莫如柳的唇边，里边的白开水不凉不烫，温温的恰好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