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释闻言惶恐,扑通就跪在了地上,“陛下,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陛下,今时黎国雄师来势汹汹无以对抗,陛下忍辱撤离,他日重整发兵定复国有望,全部皇宫已是尸横遍野,眼下我沧澜局势已去,陛下又何必死守一座空城?陛下,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啊陛下!”
他说记念故乡,她放他回籍,却没想到他只是借机归去争权夺位肃除异己,皇位唾手可得便对她举兵反戈一击,灭沧澜,固权威。
身子轰然倒地之际,一滴心头血甩落在夜凰右手食指的凤凰黑玉指戒上,血滴光速渗入指戒玉质表层,转眼盈动交叉出不易发觉的沉暗幽光,幽中泛红魑魅炫惑,透着令民气悸的通俗。
夜凰一身素净皇袍,负手独立窗前望着雪景久久出神,头上未加冕冠,任凭三千青丝如瀑披泄矗立的纤细背脊,北风拂面,撩动丝缕发丝缠面。绝丽芙蓉的脸上点着最美的梅花妆,潋滟的红唇始终抿着都雅的弧度,但是那凝睇雪景的目光却通俗而阴暗,笑意清楚盈在眼底,却像极了讽刺。
李子释话音刚落,殿外就冲进一人,身披银色铠甲,手持长矛。来人端倪如画,美若神祗,却面色冷厉,曾经浮光潋滟的眼底,现在倒是不死不休的决然。
夜凰眯起眼,神采却惨白如鬼怪。
初度相遇,她是备受圣宠的储君太女,他是黎国送给沧澜的质子,哪怕一个轻贱的奴婢都能够将他踩在脚下肆意欺侮,一眼情深,她挽救他于磨难,收他为男宠专宠独厚,原觉得对他算是恩同再造,没想到他只是把这看作韬光养晦的庇荫。
“已经,杀出去了么?”夜凰仍旧没有动,只是嘴角上扬的弧度倒是大了,声音骄易悠远仿似来自那亘古之巅,却寥寂孤寒如此,“李公公,带着其他宫人,从地宫分开吧,朕想……留下。”
宫邑孤冷然挑眉,“从未有情,何故言真?”
一厢密意,换来的不过是他长矛绝情一刺,沧澜百年江山颠覆一瞬,百姓民不聊生,饿殍遍野。
夜凰转眸望向来人,目光一瞬不瞬的定在来人脸上,“宫邑孤,你还是来了。”
夜凰却摇了点头,语气苦楚,声音却含着笑意,“老是,要有个了断的。”
原觉得本身是那掌控全局的控棋妙手,殊不知却只是别人布局为营的棋盘,别人走向权力的跳板,所谓爱,不过怪诞二字。
即位称帝,她力排众议对峙立他为皇夫,后宫男色无数,却独爱他一人,没想到,在他看来,却不过是忍辱负重,轻易偷生。
恨,好恨!若能重生,她夜凰必然断情绝爱,让他宫邑孤,血债血偿!
当长矛被冷酷绝情的抽离身材,夜凰想要哈哈大笑,张嘴却喷出满口血雾。
就算覆了这沧澜江山又如何?朕不在乎,朕在乎的,只是你啊宫邑孤……宫邑孤,朕赌的,只是你的交谊,几分真!
但是,这人间最惨白有力的,亦不过那如果二字……
宫邑孤话音未落,不待他动,夜凰已然冲身撞上长矛,噗嗤一声,长矛穿胸而过,“一腔密意付东流,呵呵……邑孤,朕输的……心折口服!”
夜凰蹙眉回身,看向李子释视死如归的脸,一时候内心不由五味杂陈,“李公公,你这又是何必?”
“走吧,这个皇宫,孤魂野鬼已经多不堪数,不屑多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