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云卿放下帘栊避过。
马车缓缓停下,随行的侍卫上前谈判,灯火便从马车外透了出去。
寒月如霜,路上也没多少行人。生了几分寒意,悻悻缩了返来,赶快靠在炭暖旁搓了搓小手,寒意才去了多数:“夫人,这京中可比坪州冷多了。”
她屏住呼吸,身后的脚步声公然滞住。
她一个深闺妇人,即便一瞥,都可设想白日里城中的车水马龙,瑰丽繁华,更何况身处此中耳濡目染之人?
直至厥后偶尔机遇进京,受朝中官员看重,因而在京中一呆便是三年。
……
马车停下来,孟云卿收起思路。
而他口中的一世,仅长了不过六七年。
坪州入京的门路才好走了些。
“那你接我到京中做甚么?”
孟云卿忽得莞尔,难怪要赶在节前,要避开旁人夜间入城,要走杂役过的小门入府。自始至终,他忌讳之事,向来都算计得全面细则不出忽略。
宋景城幽幽看她,眼中沉寂如古井无波:“岳丈听闻我在坪州养了一房姬妾,面庞姣好,婀娜娉婷。问我可愿献于齐王,调换斑斓出息。”
屋外的婢女也不避讳,高低细心打量了她一番,才上前推开了房门。屋内浓浓的暖意传来,掺杂着芬芳芳香,让人神采舒缓。
“锦年,你本来就是要送给方家做侍妾的,齐王不更好?”
秋棠替她宽下外袍,闭门退了出去。
夫人生得极美,眸间秋水潋滟,不施粉黛亦是明丽动听。身姿曼妙,举手投足间不着润色都可扣民气弦。她看了都动心,何况男人。
以是才把她从坪州接来。
“宋郎。”末端,一声轻唤,仿佛初见时,她明眸喜爱,却又波澜不惊。
他要光宗耀祖,他要出人头地。
也难怪,这场大雪足足下了十余日。不然,来接夫人的马车也不会在路上担搁这些日子。
……
究竟是京中,这等杂役出入的院子,都远非她在坪州的府邸可比。掩了眼中猎奇,跟从侍卫趋步前去。沿路的亭台楼阁,轻纱幔帐,安插得韵致风骚,撩民气扉。
幼年时,他的全数产业只够一枚簪子,悉数奉于她跟前:“一枚素玉簪,情深两不移。”
燕平十三年,腊月。
那她算甚么?
车内只要一盏清灯。精美的五官就在这抹昏黄里,剪影出一道绝美的表面。
先前她一向在马车中,他未曾见到。眼下,小门处的灯光固然暗淡了些,这等娇媚动听,便是峨眉微蹙着也直直勾民气魄。
冬雪初霁。
像这等府邸,有的是不入眼的杂役出入的小门。
是存了心机刁难他,他公然错愕,怕是难寻得很啊。
景城入京三载,从当初冷静无闻的从六品,一向做到本日的从三品。
本日的马车仿佛行得特别慢,秋棠问过,车夫只道固然停雪了,路上还是结了厚厚冰层,谨慎些稳妥。
秋棠抿唇笑开:“自从大人入京,好久都未见过夫人了,定是驰念得紧。这身衣裳还是大人特地遣人送来的,叮嘱夫人到都城时穿。云韶坊的手工,大人怕是费了很多心机哪。夫人生得这般都雅,衬了这身衣裳,怕是要将京中那些的贵妇们都比下去……”
……
昏黄灯火后,仿佛死寂般的沉默,很久过后,才淡薄开口:“锦年,我娶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