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儿微怔,回过甚对女皇道了声谢,马上又转过甚一瞬不眨地盯着李令月。少顷,稳婆入门,闲杂人等被斥了出去。武瞾看了看衰弱的女儿,抚了抚她的头,安抚两句也走了出去。屋内仅剩下她二人与几位稳婆。
虽已肃除很多权势,但女主临朝,不佩服者仍然有之,故而自负为圣神天子的武瞾仍然听任苛吏胡为,朝堂上的高压仍未消逝。只是这些李令月却不肯再管,一来女子当权不易,苛吏不失于一种初期的弹压手腕,二来她分娩期近,更是有力插手。
李令月谦逊点头,面上不露情感,心中亦是不悲不喜。那串长长的名单里,写满了李家亲族的名讳,不过未听得薛顗两字,她多少有些欣喜,薛绍毕竟还是保住了命。只是这动机却也是稍纵即逝,眼下母亲的绊脚石已除,朝代更新期近,她也该为本身的下一步打好根底了。头颅微微垂下,她恭谨求道:“天下兴安,恳请圣母神皇赐我武姓。”
李令月哑然,柔声说道:“抱她去见宅家吧。请宅家给她赐个名。”
向来天子只为孙辈的男婴赐名,李令月这般要求,也是在摸索母亲,看母亲对她,对这个孩子是甚么态度。上官婉儿明白她的意义,点点头,走了出去。
李令月对这个字当然熟谙,但却并未几言,只应和道:“婉儿好文采。有无相合,倒是无上境地,倒是正配得母亲这古往今来第一人。”
这时,李令月俄然吃痛唤了声,“啊!”紧绷的心弦瞬间断开,上官婉儿撑着剜心之痛,禁不住红了眼眶,“阿月,如果实在吃痛,那……那我们便不要这个孩子了。”
斯须以后,在主殿忙政务的圣神天子赶了过来。
身着广大襦裙,李令月依在榻上,看着贴在她腹上的女子,面色暖和,她抚了抚女子乌黑发髻,笑着问道:“婉儿,可又听到些甚么?”
腹里似藏着几捆波折来回扭转,李令月疼得额头冒汗,她捂着肚子艰巨地摇了点头,“婉,婉儿,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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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太后看着这个最识时务的孩子,面上有慈爱笑意,她抬手悄悄抚了抚女儿发髻,柔声道:“不急,还不到时候。”
武瞾看着婉儿怀里的女婴,听着她的要求,答复得有些含混,“赐名一事不急,阿月还好么?”说着,她便抬步走了出来。
屋内稳婆听了这话均不由得一怔,想这关头时候如果放弃,难保不一尸两命。思及此,此中一个赶紧劝道:“朱紫切莫这么说,依奴婢看孩子就要出来了。公主再使些力量。”
双手已现出红痕,但是上官婉儿却并不理睬,她只凝睇着李令月的脸,听着她那似撒娇般的抱牢骚语,柔声哄着,“不怕,我在。”耳边听着铜盆里水闲逛的声音,她回过甚看了眼被染红的血水,眉梢紧拧。
上官婉儿目露顾恤,她侧眸看了眼李令月的腹部,神采立即怔了起来,她摸了摸潮湿的长榻,惊诧道:“阿,阿月,你流了好多的水。来人,去禀告宅家,传奉御!”
我们的女儿?上官婉儿心头一悸,本来对这孩子说不了了的豪情垂垂化作疼惜,她接过稳婆手里的孩子,看着襁褓里的尚未长开的孩子,轻声逗趣道:“你这丫头,还未出世便让阿娘好受,真该吃板子!”
“日月当空,普照天下。”上官婉儿思忖着,柔声道,“日月似阴阳,依道家讲便是太极生两仪,意为有;佛家言万色皆空,空便意为无,是以菩提表情。倒是个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