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月哼了一声,目光收回,攒着婉儿的手却并未松开。
李令月悄悄“嗯”了声,“两位郎君好雅兴。”
小小年纪就能有此心机,不亏是帝王的料。李令月勾了勾唇角,状若偶然般开了口,“莫要再打趣我家的小玄儿了,我家丫头比不得三郎,鸦奴不过年长玄儿一两岁,看着倒是较她沉稳很多,八哥真是教养有方。”
上套了。李令月用壶盖舀着杯中茶沫,轻声道:“无妨以退为进。”
上官婉儿搂着她,附在她耳边哄着,让她当堂唤李令月娘亲,借此辩驳李令月的话。小玄儿人小,夙来唯上官娘亲的话是从,这一听便又窜到李令月面前,奶声奶气地唤了声,“娘亲。”
李令月停了脚步,侧过身子,同婉儿直视,凤眸微挑,面色不虞,“那便不准他再唤你婉姐姐,合着他也不太小你三两月,何必总姐姐姐姐的唤着,把你都唤老了。”
李令月回过身,同兄长笑道:“八哥有事?”
李令月心下微怔,她晓得有人先行同母亲告状了,突厥一战,苏慕蓁的功劳远在别人之上,心机诡谲者必将不满,会是谁呢?李令月悄悄思忖,谨慎回道:“娘也说是戏称,如何当得了真?苏将军曾救过思结郡主的命,思结郡主知恩图报,故而两人便经常靠近。所谓突厥可汗,也不过是营里人对思结驸马的调侃罢了。”
府院里架着几座铁笼子,铁笼空间不大,撤除正中间的炭火盆及边上装着作料的铜盆外,只余一只鹅行走的空间。张昌宗瞧着那只鹅处在笼边傻站着不跑,不由着了急。鹅不跑,不喝五味汁,那他的美食如何能成?
“阿月,时久未归,玄儿可还记得你?”似是成心同承平靠近,太子的面上尽是笑容。
“先前有些不惯,但日日处在那边业已为常,只是每逢十五望月时,总会怅惘,想东都,想婉儿,也想阿娘。”眉眼弯着,李令月说话的声音非常轻柔。
李令月向来时便晓得他的企图,但却并不点明,只等兄长一点点将他两个后妃之事慢慢道来。李旦叹了口气,从武团儿恃宠而骄,于他举止轻浮,被他两个后妃撞见,说落了几句从而结下梁子谈起,直说到最后母亲将二人唤走,至今未归。
酉时,日头未歇,来赴家宴的人便齐了,撤除东宫的太子一家外,另有武承嗣、武三思与张氏兄弟。
明显是储君,在宫里却如同做贼普通。李令月心中感慨,悄悄点了点头,她让婉儿带女儿先行归去,单独和太子回了东宫。
上官婉儿掩唇轻笑,小玄儿又鼓起小脸颊,躲在上官娘亲的怀里撒娇,“上官娘亲,阿娘欺负玄儿。”
见女儿这幅模样,圣神天子不肯再苛责,便笑着问:“你便不想玄儿?”
少顷,两人来到圣神天子殿前,适时晚宴未开,天子便将上官婉儿支开,独将李令月唤至身前,问:“传闻苏卿和那思结郡主走得很近?军中对她另有个戏称,叫甚么‘突厥可汗’?”
※
李旦举杯饮酌,点头呼应,一帮手足情深模样。
圣神天子哑然,与女儿调侃道:“你便是想阿娘,也没有想婉儿想很多。”
从应天门进皇城,李令月走着走着便听到一阵奇特声响,声音很大,听起来像是鸭鹅痛苦的哀嚎声。李令月蹙了蹙眉,她问向身边的上官婉儿,“宫里的膳房搬到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