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当归挑眉往中间桌上瞄了一眼,心头不由好笑道,说她们两个是小女孩,本来对方也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屁孩,长得还非常漂亮,可惜是个八公,连别人用饭喝水的事也管,白白孤负了他的好边幅。
八公少年初戴软纱唐巾,身着湖蓝夹纱直裰,腰系一条五指梅红攒线搭,袍角下方模糊暴露青白间道行缠绞腿,衬着白帮皂底靴。颀长的眉毛,高挺的鼻梁,尖尖的下颚,薄唇有些刻薄的上扬,带了点放肆的味道,加上一双乌黑敞亮的眼眸,还真是个风采少年。
点心吃到一半的时候,狮子头和烤鸭都上来了,一盘十个的热气腾腾的大馒头也端上来了。何当归和真静相视一笑,就在前天,两人一起吃芨芨草拌饭的时候,何当归曾许下要带真静来吃群贤楼的狮子头和烤鸭。当时真静只当作一句打趣话,但是现在晶莹红亮的狮子头和香气四溢的烤鸭就在脸前,是触手可及的实在。
真静听得直冒盗汗,本来她们口袋里是有大把的银子的,让对方这么一说,她不由有些心虚地思忖,莫非这里的菜很贵?因而,她扯一扯何当归的袖子,低声问:“小逸,这顿饭要花多少钱啊?我们的银子够不敷用?”
伴计承诺着跑过来,用毛巾驱走苍蝇,一边清算着中间桌上的盘碗,一边对何当归赔笑解释道:“对不住,客长您请慢用,不消有甚么疑虑。我们群贤楼一贯以清幽雅净而远近闻名,常日里连个小飞虫都见不着,说来也倒霉,明天早上不知谁在后院泼了一地猪血,引来了很多……得了,我不说了,您慢用,慢用!”
何当归撇嘴,转头看向裁缝店里,真静正在闲极无聊地抠桌台上凸起的一颗钉子,扬声喊道:“蝉衣,别发楞了,我的肚子又饿了,我们去吃午餐吧!”
冷少年的打扮与八公少年差相仿佛,头戴朱红罩纱方巾,身着鹦哥绿丝直裰,腰系七尺双股攒线搭,上面的腿装着护膝,搭配八搭皂底靴。冷少年的眼微微上挑,如桃花眼般,却乌黑如墨,空清幽谧,披发着孤傲冷酷的光。
真静的内心比肚皮更冲动,满怀感慨地看了看含笑啜茗的何当归,真静俄然感觉世上没有甚么是她做不到的。
高绝瞧着天涯外的那一双眼睛,清澈醉人,仿佛看破了这茫茫夜色,下落在了某个不着名的虚空中。他的声音中染上了连本身都不敢置信的苦涩:“我们今后还会见面吗?”
这时,窗外飞出去几只苍蝇落在中间桌子的空盘上,享用着盘中的残汤剩炙。何当归皱眉,冲柜台上喊道:“伴计,快把那桌上的空盘撤走!”
何当归用平常的音量奉告她:“既然我说了请你用饭,付账的事你就不必操心了。”说着夹了一个热气腾腾的狮子头放进真静的碗里,又用调羹在上面浇了几勺高汤,白她一眼抱怨道,“有个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人,你也学他的模样,咸吃萝卜淡操心,不是用心气我吗?”何当归取过一个白白胖胖的馒头扯成一粒一粒的小丁,丢进真静碗里,并催促她快些动筷。
真静咬一口鸭腿,小声问:“我们还去跟她打个号召吗?看她的模样仿佛很焦急呢,会不会出了甚么事?”
何当归微微一笑,埋头吃菜。再昂首的时候,不但高绝的小姨子凌妙艺在酒楼门口消逝了,中间桌上的一对少年也不见了。固然那两个少年腿上都绑着护腿,一副行走江湖的武林人士打扮。但八公少年较着是都城口音,他的额饰上的东珠一看就不是凡品,听他的语气又跟高绝的小姨子熟悉,十有**也是都城中的贵族后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