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桂一怔,想到甚么,满脸震惊,顿时,眼眶蓄满了泪,跪在床前,失声痛哭,“薛太医医术通天,您会没事儿的。”
遐思间,崔姨娘扭着腰肢进了屋,金桂想到甚么,站起家,手慌乱的伸向床角的乌木四角架,但是拿帷帽已是来不及,只听崔姨娘惊呼道,“哎哟,我的太太,几月不见如何成这模样了,薛太医是侯爷费经心机才请来的,如何还是根治不了掉发的弊端,难不成这病真是娘胎里带的?”
崔姨娘是宁樱的陪嫁,暮年宁樱做主抬为妾室,仗着侯爷爱好,崔姨娘非常对劲,太太病后,崔姨娘无人管束,更加放肆,客岁太太便免了众姨娘晨昏定省,侯爷也说过不准人打搅太太养病,崔姨娘此番前来,显而易见的用心不良。
老夫人见不得太太掌家,这些年没少在公开挑刺,太太没了,管家权便会落到老夫人手上,老夫人怕是坐不住了。
金桂大步走向床前,却听宁樱道,“让她出去吧。”
男人一身暗色长袍,低垂的眼睑微抬,眼底暗淡不明,怔怔的望着她。
宁樱神思恍忽,昂首望着随风闲逛的帘子,咧嘴笑道,“她处境艰巨,老夫人捏着她的把柄,她过来刺探真假,不过递个动静,我难堪她何为。”
听着这话,崔姨娘面上生硬了一瞬,随即对劲的笑了笑,宁樱有力的躺在床上,一番话下来已然气若游丝,“你回吧......”
“你好生养着,温儿在书院灵巧,昨日夫子还和我夸他好学长进,将来会有出息。”
崔姨娘话里有话,金桂何尝听不出来,当初,黄氏死前也是大把大把掉发,死的时候,满头青丝一根不剩,太太是黄氏肚里出来的,崔姨娘拐着弯骂宁樱天生命不长,她怒不成止,愤激的走上前掌了崔姨娘一耳光,咬牙道,“翠翠,你别欺人太过,太太在,哪有你猖獗的地儿。”
她一身樱花色拖地长裙,容颜昳丽,明眸善睐,站在樱花树下,抬眸望着劈面身材矗立的少年,语气笃定,“樱娘不会嫁给好色的男人,与其整日明争暗斗,黯然神伤,不若另嫁别人,人间如此大,总有不喜纳妾的男人。”
“侯爷生性凉薄,不过看我光阴无多罢了,我内心都清楚,是我拖累了他。”
“太太别谈笑了,府里并无樱花树,哪来的樱花香?”
青岩侯府东北角的一处宅院里,一袭竹青色长袍的男人临窗而立,眸色黑如点漆,五官冷硬,此时,正半垂着眼睑,和屋里人说话。
语声刚落,屋里传来瓮声的咳嗽,像是用被子捂着嘴溢出的声响,男人眼底闪过阴暗的光,顿了顿,“衙门另有事儿,我先走了,早晨再来看你。”嘴里说着,他却纹丝不动,下一刻,屋里压抑的咳嗽声大了,似要把心咳出来似的,他一张脸愈发阴沉。
可惜,晓得得晚了,毕竟成了她心底的遗憾。
“太太......”
“金桂,算了。”宁樱招手,嘴角微扬,忍不住狠恶咳嗽,金桂忙着转过身,斜倪崔姨娘道,“主子就是主子,莫觉得太太没了就能翻身成为主子,太太不在,看谁护着你。”
妇人双手撑在牡丹花色的软枕上,直起了身子,金桂见状,忙谨慎翼翼扶着她,顺手往她后背塞了个花开繁华的缎面靠枕,死力节制面上悲容,“夫人,侯爷心底是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