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婉也知时候紧急,如果被旁人瞧见了,又是一场费事。
郭婉点了点头,叮咛道:“谨慎些。”
红香觑了一眼她的神采,陪笑道:“婢子听人说,这寺里要大修,幸亏那桂树林子不会有人去动,那些和尚倒也念着奶奶的香火之情。只是处所确切是太旧了,过些日子怕就要拆掉,那些居士们现在都住在东头儿的净舍呢。”
郭婉闻言,怅怅一叹,唇边的含笑亦转作苦楚。
那就是个贪财短视、气度狭小的无知愚妇。若非韩家情愿拿出大笔银钱来换她归家,裘家老太太如何肯罢休?
郭婉心中更加绞得短长,就跟刀子割着普通,惨白着脸道:“朱嫂子是拿这话剜我的心。都是我这个主子没用,母亲留下的财产我没守住,连你们我也留不得。若不是有你们帮衬着,这些年我怕是早就被人谋算得连骨头都不剩了。现在就连绿漪她们也成了惊弓之鸟,戋戋一件小事儿,也能叫她们吓上半日,这皆是我无用而至。”
这话意义极深,红香并不敢就接,只呐呐地垂下了头,低垂的眉眼间,划过了些许哀色。
郭婉叹了一口气,转眸四顾,视野终究停落在那几间净室上,似是瞧得痴了。
一片枯叶被秋风扫落,展转栖在了她的裙上,她竟也不知,只一径望着那净室入迷。
那朱嫂子闻声赶紧昂首,一见郭婉,立时紧走几步,“扑通”一声便跪倒灰尘,开口时,声音里已带着颤音:“奴婢给女人存候。”
这话只说得郭婉一阵心伤,眼中也自落下泪来,扶着朱嫂子起家,强按着她往那石凳子上坐了,方坐在了她的劈面,掩泪道:“朱嫂子这话也就在我这里说说,老太太那边可千万莫提。”
朱嫂子抬起了头,面上早就充满了泪痕,也不去擦,只任由那泪水顺着脸庞滚落,哽咽道:“在奴婢内心,女人就是女人,不是那甚么劳什子裘家四奶奶。”
朱嫂子抬起衣袖揩着眼角,亦是哽咽难言,断断续续隧道:“奴婢……奴婢免得的。奴婢毫不会叫……女人难堪。”
一行人沉默地走出树林,沿山径往前,倒是绕过了那道宝瓶门,转道往那绿树间的一条小径而去,未几时,便来到万安寺位于后山的一所小院。
这世上真正疼她怜她的,除了她的外祖父与外祖母,便再无旁人了。
“大户人家人的女人又如何?”郭婉看向绿漪,明艳的脸上似划过了一丝自嘲:“就算是京里来的高门贵女,与我们又有何干?难不成还能替我们传信儿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