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走远了,此中一个穿戴豆绿比甲的丫环便叹道:“表姑奶奶也是个命苦的,就是那戏文里说的红颜薄命,年纪悄悄就守了寡,当真不幸。”
郭婉忙起家施礼,马氏摆摆手,很重视地看了刘氏两眼,似是要肯定她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若换了之前,这类处所韩家人底子不会多看一眼。只是,现在的韩家早已今非昔比,本来的大宅子只能赁出去供人租住,好歹还能收几个租子,而他们本身则住在了这所小了近一半儿的院子里。所幸韩家人丁未几,三进的宅子也充足住了。
“你这孩子,才返来也不说回屋歇着,跑这里来何为?”走到郭婉近前后,马氏便如此说道,说话时,眸子子便在郭婉的身上滚了几滚,将她重新到脚打量了个遍。
另一个穿洋红绉纱裙的丫环便咂嘴道:“可不是么?当年姑太太死得早,只留下我们表姑奶奶这么一个命根儿,可我在这儿当了这么些年的差,也没见姑老爷过来瞧瞧,生是将这个闺女给忘了也似。”
韩端礼只要一儿一女,宗子韩叙发愤读书,倒是久试不第,幸亏韩家有钱,由得他一向读书读到现在。至于女儿韩敷,倒是当年登州府出了名的美人儿,只可惜嫁人后没多久就病故了,遗下独女郭婉,两岁不到便被接回外祖家居住,十余年朝夕相处,韩端礼与刘氏都很心疼她,就连出嫁都是从韩家出的阁。
“妈妈,我晓得你是太累了,去背面歇着罢,我这儿不消妈妈奉侍。”郭婉和颜悦色地说道。
两个丫环正立在廊下听用,见她出来了,忙屈膝施礼,郭婉便冲她们笑了笑,叫绿漪赏了几枚大钱。
她二人丁中的姑太太,便是郭婉的生母韩敷。
郭婉无声地叹了口气,再今后退了小半步。
“表姐本日去万安寺,如何就没叫上我们同去呢?”门帘才一挑起,二表妹韩瑶卿便娇滴滴地抱怨了起来,一面还拉了拉中间的韩瑶宜。
郭婉与这个舅母不算靠近,但也没甚么大冲突,一向处得不咸不淡地,现在闻言便轻声道:“我不累,就想瞧瞧外祖母。”
回府后,郭婉先去拜见了外祖母刘氏。
绿漪见状,只觉非常痛快,将银子袖了,脆脆地应了声是。
只是,郭婉运气不济,婚后没多久夫君便过世了,韩家老伉俪因不忍心外孙女在婆家刻苦,这才花了大笔银钱,将她接回家中。
韩家府邸位于蓬莱县的西南角,位置并不算太好,处所也不大,独一可堪安抚的便是宅子修得还算精美。
这世上的人,哪一个没有本身的难处?不独她郭婉寡居是苦,马氏守着这个垂垂式微的家,又何尝不苦?
韩家的景象一日不如一日,而韩瑶宜、韩瑶卿一个十4、一个十二,眼看着就要论及婚嫁,仅这几年间的嫁奁就要破钞很多,别的季子韩珣也年满已九岁,家中请了夫子专门传授学问,每年的束脩亦是不菲。马氏身为主母、身为母亲,天然要为这个家、为本身的孩子多多考虑。而她现在吃紧赶来,想必也是存了本身的心机的。
郭婉低低地应了个是,便自退了出去。
“老太太这会子睡着,如果无事,你便先归去吧。”马氏此时又道,独自坐在了绣墩前,替下了郭婉之前的位置。
韩妈妈眼睁睁看着那银子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弧线,落在了绿漪手中,又是绝望,又是痛恨,刚想发作几句,一转眼,却见郭婉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双明丽的桃花眼里,除了冰冷,还是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