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两个巫婢生出的孩儿都无畸态,另有一个巫子,可算得上吉兆了。现在大王久病,脾气愈发坏了,得知此事,定会欢乐。
那声音委宛,犹若灵鸟低鸣,屈巫不由自主向遮着轻纱的舆厢中望去。这一眼,竟让他忘了答话。只见一美妇人端坐纱帐以后,螓首微垂,玉颈半露,长长衣袂遮住了桃腮,似是害羞带怯,狭长凤眸却水波粼粼,含情望来,似欲语还休。只是一眼,足能勾魂。
这话,樊姬倒是能听出来的,不由点头:“是予思虑不周。”
楚王暮年旧历阵战,也有风痹之疾。若只是施艾,该当无妨。
正想着,手肘处的热意俄然消逝,他不由扭头,只见那巫苓已经收起了艾柱:“本日施艾结束,还请申公明日再来。”
“那,是何人……”半晌,屈巫才找回了本身的声音,甚么国事,甚么劝谏,全都抛在了脑后,满心只剩那道倩影。
似是被这姿势打动,舆内传来女子浊音:“妾谢过君子。”
随夫人却哼了一声:“吾同郑姬自幼了解,还不知其人吗?都是好色之徒惹出的祸事, 偏让个女子受过!”
后宫子嗣浩繁,难产的夫人、美人数不堪数。就算能治好一个,也一定个个都能治好。那但是备受宠嬖的姬妾,另有大王血骨,如果救不回,是要搭上性命的。让旁人得知此事,只会给巫苓平增费事。但是那日房中都是亲信,该当不会传出去……
樊姬原筹算让巫瞳勾引巫苓,使她怀上身孕。两人都是灵验巫者,说不定能出个天赋异禀的孩儿。但是现在有了巫子,这事倒能够放一放了,还是让她搬到后宫,更便利给姬妾们诊病。
已经好了?他竟担搁了这么久!动机一闪,屈巫便以起家:“这两日吾有要事,施艾再等几日吧。”
然楚晋争霸已稀有年,现在晋与齐两国不睦,攻齐岂不为人作嫁?相反鲁、卫首鼠两端,乃可征之地。连齐伐晋,再霸占鲁、卫方是正理。只可惜大王现在听不得劝,该如何谏言才好?
施礼辞职,巫瞳走出了大殿。阴雨已然消逝,可春季的太阳,又有多少暖意?巫瞳呆立半晌,才缓缓挪步,向大王寝宫走去。
给楚王治病的,都是宫中大巫,哪个不是奉养大王十余载,名声远播之人?冒然换个年青女子,怕是要惹那些神巫起火。因而樊姬道:“待巫子与你同住,便让巫苓搬来后宫好了。”
“竟然是她……”屈巫暴露又是恍然,又是难堪的神采,半晌以后才道,“速速回府!”
从人见他神情不对,赶快遣人去探,未几时,带着一脸难堪转回:“申公,那是郑姬,连尹之妻……”
“老夫人, 内里雨停了。”
宫中端方,巫子向来养到五岁,才会到瞳师身边教养,此次竟然要“尽快”,看来大王身材确有不当,如果早亡……心头已是冰寒一片,巫瞳却神采自如,一口应下。
“恰是……”那从人也难堪非常,低声答道。
这几日, 她不但每天斋戒, 少食荤肉,每天还要围着主屋转上一圈, 让中午天阳驱走体内邪鬼。说来也怪,平常巫医诊治, 不管是喝药还是请神,总不能除根。恰好巫苓只用几根金针, 就镇住了鬼邪。现在她夜夜好眠, 无梦无惊, 竟连精力都好了很多。怎能不让人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