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妇人立即递上了早已筹办好的短刀,楚子苓却先凑到火上消毒,才取六寸处断脐。晓得已经产下了孩子,那产妇浑身一软,瘫在了巫瞳怀中。
巫瞳也搀着她半坐起家。能够是觉出但愿,那产妇倒也燃起了几分保存的欲望,勉强把粥水全都喝了下去。
“瞳师,这巫婢怕是不成了。若再不剖腹,怕是巫子也活不成了……”一名妇人见巫瞳并不出门,悄悄凑上前来,低声说道。
“这……这婴孩怎地不哭……”另一个妇人颤巍巍问道。
他的心也痛了起来,痛的似要扯破胸腹。他自幼生着双妖瞳,见到的人不是害怕,就是崇拜,亦有人痴恋相随。但是从没有人用这类眼神看他,从未有人对他生出寸许悲悯。
巫瞳却不睬她,大步走到了榻边,在产妇身边跪下,握住了那汗津津,冰冷冷的小手。半晌后,像是终究看清了身边人,那女子呜呜的哭了起来:“瞳师,瞳师,怪奴……”
“啊啊啊……”那女子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出来,边惨叫着,边拼上了最后力量,跟着一阵迟缓至极的抽动,小小婴孩,终究落了下来。
一向繁忙了一个多小时,才算措置结束。楚子苓只累的手都没法抬起了。谁料这时,内里传来一声短促呼声。楚子苓吓得一颤,提声道:“出甚么事了?!”
屋外, 大雨滂湃,秋风瑟瑟,三人都未穿蓑衣,不大会儿工夫, 就淋了个透湿。牙关咯咯响个不断,楚子苓只觉浑身都在颤栗,被寒意渗入。幸亏要去的处所, 间隔他们的院落并不悠远,未几时,火线就传来模糊的女子哭声。
这声应对, 反倒让巫瞳愣了一下, 似是没推测她会如此干脆。但是很快,巫瞳就放开了那细瘦的腕子, 起家向外。
那声音锋利,的确如女鬼惨嚎。巫瞳神采煞白,看向巫苓,对方倒是面色稳定,一次又一次的查抄产妇下身,半晌后,眉间终究暴露些忧色。
一进门,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屋正中的榻上,一个大肚女子瘫倒其上,身下干草染红大半,另有失禁的臭味混在此中。其他几个妇人或哭或惊,围着她不知如何是好。
产道全开了吗?胎儿大小如何,要不要侧切?刀口会不会传染?产妇的力量还够吗?楚子苓心底也是慌乱的,这还是她第一次亲手上阵,帮人接生。没有摧产的药物,没有需求的东西,乃至连胎心是否还在,都没法肯定。但这是条性命,是在她面前挣扎的生命!
楚宫有多少男性巫者?楚子苓只觉浑身血都要凉了:“那,那也不消……你可知远亲……男女同姓,其生不蕃。”
这是胎儿宫内缺氧,喉中堵了异物!
“总好过服侍旁人。”巫瞳说着,抚了抚那女子的乌发。他手腕上,还残留着方才被攥出的掌印,红色印痕似嵌入肉中。那必定是痛的,但是巫瞳似无所觉,只悄悄抚着身边人,如抚着猫儿普通。
来不及细心穿衣,楚子苓胡乱披上外袍, 大步跟了上去,边走边道:“蒹葭, 带上针具!”
没有人参,先用小米粥补补气血,好使产妇积累余力,剩下只看交骨是否能开了。
或许是被楚子苓的平静传染,那女子不再猖獗嚎哭,而是跟着她的节拍,用力学着临蓐呼吸。
好过服侍旁人?那一声声欢愉,一次次夜啼,只为换来这个?为何还要留在这里,为何还要为楚王效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