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在这里住下,大战不知何时会起,等打完了仗,我带你去海边安居。”田恒回身,对她笑道,“田氏在海边有处封地,如果乘船,两日可抵。”
“去我幼时住的院中。”田恒并未放开那只手,就这么紧紧牵着,向另一个天井走去。
这就是纯粹的客气,田恒淡淡道:“岂敢劳烦执事。”
他的语气总能等闲惹出肝火,但是座上人深吸了一口气,却未发作,只道:“那你肯听吾这个家主之命了?”
她这一年,但是认了很多篆书,多些参考书岂不更好?
“无事。”把那只指节纤长的手握在掌心,田恒才压住了心底波澜。既然回到家中,总要对付这些,等他立了军功,请封领赏以后,天然能带子苓别居。不过是暂居几日罢了。
“幼时抄书,攒了些旧物。若嫌碍事,能够扔我屋里……”田恒见她看那几卷书,赶快道,那上面的字可有些不能见人。
站在田恒劈面,楚子苓就见那人脸上笑意一瞬抹了洁净,面寒似水,眸中藏刃,像是从一名游侠,瞬息变成了冰冷守礼的君子,她心头不由一颤:“无咎……”
见她目露神驰,田恒唇边的笑意更较着了些:“出来看看吧,缺甚么能够置备。两间配房也能打通,做个药房。”
那败坏眼皮下透出的目光,可无半点老态,田恒唇角一挑:“是曾救我性命的大巫。”
见到来人,门子就是一惊:“君子怎地返来了?”
心间的猜疑又大几分,楚子苓想要说些甚么,话在舌尖转了几转,却又都问不出口,最后只道:“放在这儿不碍事的,也许我也能多学几个字。”
他想甚么,田恒怎会不知。也是以,“大巫”这个身份才必须摆在明面。
田恒回身的脚步微微一顿,低声道:“无妨,在这里等我。”
“等父亲归家,我自会拜见。”
田恒看着对方眸中笑意,连方才难堪都忘了大半,正要应对,门外俄然有人道:“君子,家主返来,唤汝前去。”
田恒眉峰一皱,勒住了缰绳,就见那人徐行上前,见礼道:“君子返来,怎不知会一声,老朽好派人去迎……”
田恒一抖缰绳,就想催动健骡,谁料那老者上前一步,俄然问道:“敢问君子,车中何人?”
对方明显没有推测,眸光一缩,躬身退后一步:“本来是大巫,可要别的安排住处?”
骡车跟着车流穿过了护城河,驶入城中。从狭小车窗向外望去,路上行人或华服美饰,或昂扬雄浑,大家面上都带傲然之色,桓公逝去不过五十载,霸专业晖尚未消逝。这泱泱大国气度,确切非他国能比。又有谁能想到,几代以后,姜太公打下的基业,会被田氏夺去呢?
田恒按在地上的手,迸出了青筋,又缓缓放松下来,并未作答,他只是一寸一寸昂首,再次行了顿首大礼。
过了国境, 再行数日, 大道之上风景就全然分歧。车马并辔,商队如梭, 竟然跟楚国郢都的郭区相类。明显间隔他们的目标地另有甚远,就能有如此气象, 齐国的都城,又该是如何样貌?
竟是那老儿亲来通禀,田恒的面色一下沉了下来:“我这便去。”
那老者像是没听懂他语中讽刺,又道:“就算如此,也该事前禀明,拜见家主才是。”
从门口到厩舍,本就花不了多大工夫,何况田恒御术高超,更是迅捷。谁料方才拐进院门,就见一老者立在道边,似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