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管百工?楚子苓有些讶异,这仿佛不是个很大的官啊,田氏如何能几代夺权?
那老者似还想说甚么,田恒已经抖开缰绳,催促骡马入内。
过了国境, 再行数日, 大道之上风景就全然分歧。车马并辔,商队如梭, 竟然跟楚国郢都的郭区相类。明显间隔他们的目标地另有甚远,就能有如此气象, 齐国的都城,又该是如何样貌?
见到来人,门子就是一惊:“君子怎地返来了?”
“无事。”把那只指节纤长的手握在掌心,田恒才压住了心底波澜。既然回到家中,总要对付这些,等他立了军功,请封领赏以后,天然能带子苓别居。不过是暂居几日罢了。
话一出口,他就觉不对,刚想改口,田恒已经冷冷道:“吾游历返来,还不开门?”
“尚未返来。”那老者道。
像是被这一声惊醒,田恒自远眺中收回目光,开口道:“还在城北,过了坊区便是。吾父乃工正,掌百工,宅邸也在四周。”
但是当真正的齐都城呈现在面前时,楚子苓俄然明白了《战国策》里那句“车毂击,人肩摩,连衽成帷, 举袂成幕, 挥汗成雨”的真意。在见惯了地广人稀的春秋诸国, 乍至临淄,都会被其广袤与繁华惊倒。一样多数无城,以河为界,屋舍延绵直至天涯,入目尽是人头攒动, 好一个多数!
他的语气总能等闲惹出肝火,但是座上人深吸了一口气,却未发作,只道:“那你肯听吾这个家主之命了?”
“等父亲归家,我自会拜见。”
从门口到厩舍,本就花不了多大工夫,何况田恒御术高超,更是迅捷。谁料方才拐进院门,就见一老者立在道边,似在等他。
出了小院,田恒面上已经全然没了神采,在那执事的带领下,来到了大宅主院。一进厅堂,田恒就跪了下来,向着长官行了大礼:“父亲。”
这可不像是“没事”的神采。双足落地,楚子苓的心却式微下,但是对方已经迈步前行,她也只能跟上:“这是要去那里?”
站在田恒劈面,楚子苓就见那人脸上笑意一瞬抹了洁净,面寒似水,眸中藏刃,像是从一名游侠,瞬息变成了冰冷守礼的君子,她心头不由一颤:“无咎……”
这答案,可不如何讨喜。那男人冷哼一声:“小子傲慢,就算有战,定要用你吗?”
坐在车里,楚子苓皱起眉峰,两人用的都是齐语,她并未听懂他们说了些甚么,但是氛围奥妙却能发觉。待骡车停稳,车帘掀起,那张略带沉郁的面孔呈现在面前时,她忍不住问道:“可出了甚么事?”
见她目露神驰,田恒唇边的笑意更较着了些:“出来看看吧,缺甚么能够置备。两间配房也能打通,做个药房。”
这不善语气,却没有激起田恒分毫怒意,他盯着面前木质地板,一字一顿道:“此战怕是难胜,只看父亲想保住多少家兵。”
看着那重新规复安静的眼眸,楚子苓的心也安稳了下来。春秋的渤海,会是多么模样?湛蓝澄彻,犹若晴空吗?
按事理说,仆人的寓所都不会靠牲口棚太近。但是只穿过两道院墙,田恒就停下了脚步,一间小院,呈现在楚子苓面前。这院落不大,主屋挨着配房,只要三间屋,庭中一棵大树,倒是郁郁葱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