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子苓哪能推测这内里有如此多计算,想了想才道:“非论如何,以你才调,总能贵显于诸侯。”
田恒却摇了点头:“我并未领赏。”
又想起这几日老婆絮干脆叨在耳边说的那些话, 田湣按了按眉心, 愈发不悦。这家主之位, 他是下定了决计要传给嫡子了, 切不能让这孽子生出祸端。若他真偶然改过, 带兵之事, 就要从长计议了。
这话,齐侯可不爱听:“传他入宫觐见,寡人倒要看看,这话是虚是实!”
齐侯方才见此人,就感慨其健旺,只是被一卷书柬打乱了思路,现在听他这么说,顿时又来了兴趣:“来人,取弓,令田郎试射!”
如果换个诸侯,说不好这态度就要惹得对方大怒,但是齐侯分歧旁人,最是性褊急,爱夸饰,这般作态反倒激起了他的兴趣:“那册成否?”
本日并不上朝,君上怎会寻他?田湣一下便严峻起来:“速速备车!”
遄台上本就有射箭的园地,宫人立即搬来箭靶,取了张弓。田恒起家,接过弓轻一拉弦,便道:“太软,换硬弓。”
田恒却微微一笑:“父亲何来此言?这卷书籍就是要献的,只是事不刚巧,君上先问了起来。小子甘愿拒了亲卫之职,也要留在家中效力,父亲还不信我吗?”
两石也嫌软?齐侯哈哈大笑:“取寡人宝弓!”
楚国已经遣使缔盟,若不料外,明岁就要对鲁、卫动兵,但是这两国皆为晋国附庸,一旦开战,怕是要面对强晋。齐国的霸主之位被晋侯所夺,实是他胸中大憾,因此此次对战,齐侯极其正视的。听闻能令兵械减产,他立即兴冲冲招来田湣扣问,又唤这小儿进宫。若统统不过是对方矫饰,他定不会轻饶!
那一问,似化去寒冰的暖阳,让田恒唇边勾起笑容:“自是成了。”
齐侯面色不由沉了下来:“不过是些平常技法,坊中工匠早就熟知,又怎会令兵械减产?”
一时候,田湣只觉心中五味杂陈,辨不出是何味道。终究只是一甩袖,扬长而去。
见君上镇静的都忘了自称“寡人”,田湣哪还能回绝,只得乖乖谢恩。齐侯本日得了小我才,实在高兴,又犒赏了很多东西,方才放人拜别。
如果工坊能够减产,换个官来做做并不过分吧?
但是事光临头,也不好不答,田湣勉强道:“小子恶劣,怕是言过实在……”
“小子敢出大言,自是有所依仗。只是此法需编撰成册,还未呈给父亲。”田恒底子没被齐侯装出来肝火吓到,反倒自傲满满,毫不粉饰。
这是要给他授官了!田氏向来任工正之职,如果他早早成了吏臣,掌督工坊,将来这家主之位,要传给何人?田湣暗自焦心,却无计可施。谁料田恒摇了点头:“回君上,小人虽能编撰这些,却不善办理工匠,怕是不能胜任。”
楚子苓见他面上神情,更是欢乐,这番辛苦,可算没有白搭。她又猎奇道:“齐侯可封你仕进?”
田湣实在只是拿俗务摧辱宗子, 并不信他能措置好坊中这些难缠的琐事,但是听到部属如此回禀,不免还是有些起火。如此猖獗,全没把他的号令放在眼里, 所谓服软,恐怕只是面上之举。也是,这小子自幼就不安生, 哪会等闲转了性儿?
“启禀家主, 君子这大半个月未曾管过坊事,每日只陪着那巫儿在城中闲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