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年听到传唤,迈步登阶,既有害怕也无奉承,大风雅方跪在了国君面前,施礼道:“小子田恒,拜见君上。”
只见来人身材高大雄浑,面庞俊朗,一身暗色深衣,更显气势昂扬,不怒自威,恰是齐人最爱好的模样!
见他一口应下,齐侯不由看了身边的田湣一眼,奇道:“既是如此,汝父为何不知?难不成是尔邀功心切,大放厥词?”
齐侯讶然挑眉:“不是你那宗子所言吗?”
如果他想,当然能贵显于诸侯。田恒唇带轻笑,微微垂下了眼眸。
齐侯面色不由沉了下来:“不过是些平常技法,坊中工匠早就熟知,又怎会令兵械减产?”
田湣实在只是拿俗务摧辱宗子, 并不信他能措置好坊中这些难缠的琐事,但是听到部属如此回禀,不免还是有些起火。如此猖獗,全没把他的号令放在眼里, 所谓服软,恐怕只是面上之举。也是,这小子自幼就不安生, 哪会等闲转了性儿?
齐侯闻言有些讶然,转头对田湣道:“他所言,能够见效?”
那一问,似化去寒冰的暖阳,让田恒唇边勾起笑容:“自是成了。”
“小子敢出大言,自是有所依仗。只是此法需编撰成册,还未呈给父亲。”田恒底子没被齐侯装出来肝火吓到,反倒自傲满满,毫不粉饰。
“启禀家主, 君子这大半个月未曾管过坊事,每日只陪着那巫儿在城中闲逛……”
看着那小女子当真神情,田恒几近想伸手,轻拂她鬓边发丝。她跟母亲,终是分歧,并不在乎这田氏家业,亦没把承嗣与否放在心上。她只是信他,毫无邪念。
听到这话,管事心中稀有, 这怕是家首要拿人立威了。数年不归, 返来还这副模样, 谁能容忍?何况家主偏疼何人,做下人的,哪个心中没数?
这话,齐侯可不爱听:“传他入宫觐见,寡人倒要看看,这话是虚是实!”
但是现在,两人实为一体,关乎田氏一脉,就算田湣不喜,也要为儿子作保:“回君上,此法确切精美,当有大用!”
遄台上本就有射箭的园地,宫人立即搬来箭靶,取了张弓。田恒起家,接过弓轻一拉弦,便道:“太软,换硬弓。”
齐侯方才见此人,就感慨其健旺,只是被一卷书柬打乱了思路,现在听他这么说,顿时又来了兴趣:“来人,取弓,令田郎试射!”
“本日入宫,小子岂敢藏拙?书册已带来,愿献于君上!”田恒大声道。
“是有此事。”田恒答得干脆。
“奉告他, 如果下月折损过分,我定拿他是问!”田湣沉声道, 语气极是峻厉。
楚国已经遣使缔盟,若不料外,明岁就要对鲁、卫动兵,但是这两国皆为晋国附庸,一旦开战,怕是要面对强晋。齐国的霸主之位被晋侯所夺,实是他胸中大憾,因此此次对战,齐侯极其正视的。听闻能令兵械减产,他立即兴冲冲招来田湣扣问,又唤这小儿进宫。若统统不过是对方矫饰,他定不会轻饶!
齐侯讶然:“汝能见微知著,却言不善办理匠坊,那善于何事?”
但是事光临头,也不好不答,田湣勉强道:“小子恶劣,怕是言过实在……”
“好!”齐侯哪还能忍住,大声赞道,“如此英杰,当作寡人亲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