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府高低在慌乱间迎来了新年元日。
俞眉远眼一亮。
那是十月去素清宫打醮的随行职员名册,本来一向由何氏收着,俞眉远打不到借口问她拿,现在换了人管家,这些东西也一并交代给了初晴二人,她才偷偷问她们两要了来。
这画虽谈不上极好,但是画风自成一家,像极了她此人。
俞眉远盯着看了好久,那两人在廊下不知说些甚么,竟说了颇久。
霍铮尝到她指尖满满的松仁香味,石化般坐在榻上。
松仁太小,她不得不消手指拈着按在他唇上。
她劈面的榻上侧坐着昙欢。
俞眉远提了笔,有些怔。
她初涉管家,眉眼里的和顺添了些许严肃,小后代的意态淡了很多,倒真有个当家模样。
俞眉远弯着眼眸,笑得没心没肺:“你帮女人我剥橘子,我赏你一口紧仁儿!”
霍铮早已从榻高低来,悄悄避出屋去,俞眉远眼角余光瞄见他赤红的耳朵和脖子,内心暗自发笑,却也不拦他。
……
那何氏在管家之事上倒是花了大心机。
她不是不会画,也不是不会作诗,在琴技之上更是自有一番成就,但那都是上辈子的事。这些东西,她十足都会,只是非她心头所好,除了画。
这一次,却不知会有多少变数。
她想了想,又动笔,在画上落下两道人影。
俞眉远三两下勾画出了亭下景色,才要题落款,忽见石山下的长廊上一左一右劈面走来两人。
说到底,如果不爱,即使她改头换面,也求不到那颗至心;如果爱着,她就只需做她本身,便已充足。
她总能让统统显得理所当然。
二房的人现在没脸来东园,俞宗耀和俞章锐被揍得下不了床,又少了银钱来源,传闻钱宝儿每天都在屋里摔杯砸碗的骂人,好不热烈;东园这边,何氏走了换成俞眉初和罗雨晴,没了这太岁压在头上,俞眉远的表情松快很多;蕙夫人在徐言娘灵前跪了三天,晕阙后被人抬了出来,她也没了管家权,现在闭院谢客,万事不睬;杜老太太自从二房没脸被揍,俞宗翰又决定不再养着二房起,她就气病了,现在正在庆安堂里静养,连俞宗翰都不见。
这两人隔了数尺间隔便停下,相互行了礼。
就仿佛……她生来就要让人这么宠着。
贰心甘甘心。
这些人先之前东西园与前后院作分,男归男,女归女,大家名字前面都备注着所卖力的事件,到了后院这里,统统女眷又以各院辨别,分门别类归得清清楚楚,一点稳定,看起来一目了然。
霍铮低头,将橘瓣放回剥空的橘皮里,推到她面前,闪电似的缩手,恐怕她又来撩人。
就这么着,世人守到了半夜。满天焰火盛放,鞭炮声音“噼啪”作响,新年驾到。
“唉哟,这两人坐得……冷不丁一瞅,我觉得是两公婆呢。”有人刚巧掀帘出去,见了这两人,不由笑着打趣道。
托盘里放着身叠得刚正的衣裙,彩雀迎春的妃红大毛上袄,十六幅云蟒宝蓝马面裙,光鲜崭新,上袄的袖口领口处都缝着细白的兽毛,更加新奇活泼,都是是她入冬刚裁的新衣。
霍铮想提示她,却见她不觉得意笑笑,突然落笔。
……
这也是她建议俞宗笔墨换这两人管家的最大启事。
她下笔很快,顺手拈来,看得出来画功已年初。